逸南嘴角扯了起来,带出个淡淡讥讽的笑容,目光扫到庄显臣老态龙钟的脸上时,心慢慢软了下来,收回正要脱口而出的尖利,只淡淡地说:“庄先生,谢谢您的厚爱。我与庄小姐并不相熟,恕逸南不能同意。”
庄显臣一下子失望到极点,“我知道,意文已是残疾,我家里又是这个样子。现在求你娶她,卑鄙又自私。只是,有哪个做父母的,遇到儿女的事,能不自私的?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她的归宿。你是个好孩子,我向来很喜欢你,把意文托付给你,我也能放心地离开。”
逸南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委婉地道:“婚姻大事,总要你情我愿,我与意文小姐长大后并不相熟,她有自己的意中人,我也有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我可以答应您照顾意文一生,但我不能娶她。”
庄显臣闻言,用手捶着床边,恨恨地道:“那个误了意文一生的混蛋,我能将意文托付给他吗?我虽然骂走了他,可他居然再也没回来看过意文一眼,那样的东西,意文能依靠得到吗!”
逸南怔了一下,脑中略过那天夜里看到的甜蜜温馨的两个人,苦笑一下,原来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什么都不是。
“阿南哪。”庄显臣急切地伸出手,祈盼地对着他:“我并没有要求你只娶她一个,那样对你不公平。只望你能给她一个名份,善待她一生。”他急急地说:“你可以让她和阿贞住在一起,让阿贞照顾她,意文这孩子很乖的,她不会妨碍你的。。。。。。”
逸南霍然站起:“庄先生,您不要再说了,我拒绝。我母亲不会再服侍什么人。我的妻子要能够服侍她老人家,让她颐养天年。您想要个服侍意文小姐的人,您这盒子里的珠宝,可以让她住进颇为不错的疗养院。如果以后疗养院的费用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毕竟,我母亲爱她一如亲生。”
庄显臣一下子黯然失色,眼中浮现出的绝望,令逸南坚硬的心微微有点发软,怕自己再有动摇,他向庄显臣鞠了一躬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与您说清楚了。您静下心来养病。除了娶意文小姐这件事外,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逸南力所能及的,一定做到。”
“你说的原本是我最坏的打算。”庄显臣的脸上已是死气沉沉,灰败不堪,无力地挥手:“你去吧。哦,顺便叫一下阿贞,我有话与她说。”
逸南应了一声,走到门口,迟疑一下,回头道:“您希望我娶意文小姐的事,就到此为止,希望您不要再与任何人提及。”他顿了顿:“尤其是我母亲。”
“什么事不能和我说?”
逸南一惊回头,母亲端着饭菜正正站在他的身后。
“没什么,我先下去。”他支吾着,侧身从母亲身边离开。
淑贞将手中的东西端到床前:“老爷,您先用点餐。”
庄显臣摇了摇头:“人躺着不动,没什么胃口,不吃了。”
“那怎么成,人是铁,饭是钢,总得吃两口。再说了,不能空着肚子吃药啊。”淑贞劝道。
“嗯,放着吧,我一会吃。你们都还没吃吧,先下去吃饭吧。吃好饭,阿贞你上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有什么事您先和我说吧,吃饭不急。”淑贞道。
庄显臣没有与淑贞坚持,问道:“前几日你与我说医院通知意文可以出院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淑贞急道:“老爷,意文的病没治好,怎么能就这样出院?”
庄显臣叹气:“阿贞,你的心情的我理解,意文的情况,只能这样了。你今天就准备一下,接她回来吧。我现在身体这个样子,不能去医院看她,十来天没见到了,很想她。”
淑贞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是,老爷。”
庄显臣从枕头下拿出二张单子,挑出一张来,“这是卓玲生前,给你存的养老金,原本想你离开时给你的,如今,她不在了,我就先交给你了。”
淑贞呆了呆,眼眶立时红了,抖着嗓子:“老爷,阿贞不能要。”
“哎,这是卓玲特地为你存的,人死最大,听她的吧。”庄显臣急喘了几口气又道:“家里的人,能回的都回了,要走的,也都走了。只余下你们三个人。我如今已不比从前,所有我名下的财产全部不能动。这里是卓玲的体已钱,你给老丁夫妻,不多,也聊胜于无。”
“老爷,家里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这钱我不能要。老丁的,您自己给他。我的,给小姐付药费。”淑贞坚决地说。
“意文的那份,我留好了。”庄显臣将刚才想要交给逸南的盒子递给淑贞:“这个,你收好,我已与慈田疗养院联系过。如果我不在了,你就送意文到那里去吧。”
淑贞哭着摇头:“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会好起来的。”
“阿贞,我时日无多,你我都清楚,活到这把年纪,我什么都能看透了。只放不下意文。阿贞,卓玲在时,最信任你,意文也最喜欢你。我求你看在卓玲份上,看在意文是你从小带大的份上,常去疗养院看看她,陪陪她。”庄显臣说到伤心处,老泪纵横。
淑贞咬牙抬头:“老爷,我怎么可能送意文去疗养院?她就和我亲生女儿一样啊!您不要说了,您一定会好起来,意文也会好起来的。”站起来,她逃也似在离开,仿佛这样,就可以逃离这可怕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