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意文笑着与仲星告别,拉开书房门便要离开,身后传来仲星闷闷的声音:“庄意文,是不是我真的很令人讨厌?”
意文回过头来,仲星晶亮纯净的眼,巴巴地看着她,眼中仿佛还有什么在闪烁。
“我哪有这样说过。”意文忍不住回转身,走到仲星面前:“其实,你还是挺可爱的。”
仲星眼里飞快地掠过不满与愤慨,他掩饰得非常好,迅速低下头做可怜状,意文一点都没发觉。
“你口是心非,明明是讨厌我,才不肯继续教我。”仲星低着头,语气越发郁闷,还带着一点微微的颤抖。
“不是,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意文嘴里急急解释,心里却在想,事实上你也实在不可爱。
“那你就留下来,否则,就是讨厌我。”仲星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肩膀也有点发抖了。事实上,他在偷笑,这个傻女人,什么都会当真。他用眼角偷睨着意文,意文显然没遇到过这种阵式,看到这么个半大孩子在自己面前为了挽留自己哭泣,一时手足无措,万般无奈地说:“我真的不是讨厌你,我是因为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不好意思白拿你爸的钱才辞职的。”
“不管,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也好的。”仲星脱口而出,自己也为自己这句话震住,一时没法继续说下去。
意文呆住了,看着偏开头,看都不看自己,小脸涨得通红的仲星,心一下子软软的,寂寞的孩子,所有的怪异行为,都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吧?特别是他那个整天只知道工作的父亲。
“算了,你实在要走就走吧。”无意中说出心事的仲星又羞又恼,烦躁地扒扒头发,转身趴进沙发,把头埋进去,再也不吭声了。
意文放下书包,坐到他身边:“我为什么要走?一个月整万元的收入,到哪里去找?”
“嗯?”仲星一骨碌爬起来,瞪着眼看意文:“什么意思?”
“你说呢?”意文微笑。
“切!”仲星跳起来:“就知道你装模作样。”
意文笑得温和,“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好说话?”仲星不解。
意文笑笑不语,她太知道寂寞的滋味了。所有的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承担,任何问题都并须自己去解决,没有人可以诉说,没有人可以依靠。曾经以为可以永远握住的手,可以永远依靠的肩,就那样轻易地推开了自己。那瞬间如掉落无底黑洞的绝望,自己再也不要回忆。
意文眼中的复杂,仲星只看懂了怜悯,立时强硬地说:“喂,你那是什么眼光,我才不要你的同情。”
意文撇嘴:“我才不同情你,你有什么可同情的?吃饱了撑地没事找事,纯粹就是给惯坏了的大少爷。”
“你懂什么!”火烈鸟终于炸了窝,“嘴巴那样毒,怪不得被人甩!”
意文脸一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意文虽然明知道仲星是顺口说说,心里还是止不住难过,低下头,抓起书包便要走。
仲星看到意文色变,立时知道自己说过了火,一把抓住意文的书包,“庄意文,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么,别生气。”
意文本来也没生他的气,只是自己心里难过,被这小子抓住了软语相求,颇有点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啊,我尽早要撕烂了它。”
仲星扮个鬼脸:“不生气了。”巴巴地拿过意文的书包重新放回书桌上。
“谁跟小孩子计较?”意文白他一眼,真是拿他没办法,一会风一会雨。让人受不了。
仲星脖子一梗,刚想发火,想想又软了下来,只小声嘀咕着:“谁是小孩子。你个子都没我高。”
意文瞪他:“什么逻辑,唐婶还没我高,难道她就不是长辈了?”
仲星知道抓字眼斗嘴他决不能是意文的对手,“好了好了,好男不跟女斗,不和你说了。”
“还有,你刚才叫我什么?”意文得理不饶人。
“庄意文啊。”
“没规矩。要不,叫老师,要不,叫姐姐。”意文道。
仲星眼睛瞪得像乒乓球:“别太过份啊。”
“谁过份了?你要我继续留下,就得有礼貌,讲规矩。我先给你补上青少年修养这一课。”意文说得头头是道。
仲星切了一声,刚要反驳,眼珠一转,问道:“请问,你学过青少年修养么?香港有进行共产主义教育么?你知道我国的基本国策是什么?四项基本原则是什么?三个代表是什么?社会主义的基础是什么?什么叫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你就知道一国两制吧!”
意文被问得目瞪口呆,仲星胜利地一笑,叉手叉脚往沙发上一躺,“所以,你闭嘴吧!”
意文真是被他气得呼呼喘气,这死小子,刚还同情他,他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唐妈在厨房里,突然听到楼上书房里仲星一声长长的惨叫,然后便是他暴跳如雷的声音:“你别逼我打女人!”
唐妈摇头笑,这个庄小姐来得倒也好,不管怎样,家里有了生气。也是时候有个人治治少爷的坏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