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淑斋里的点心种类繁多，口味各异。除了每日里定量定类出售的部分外，有需要的客人还可以要求定做——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出得起钱。
不过，说到钱的话……
“洛之远，你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吧？”
“呃？”洛之远斜眼瞥过来，略带疑惑，“你有么？不是说要去品淑斋？”
“嗯。”我点点头，“如果你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的话，今天就当陪我吧。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没做。”
洛之远爽朗一笑，手中抚着扇骨道：“随你。”
于是我们先去了李记杂货铺。
真正算起来，我也不过是十几日没来，但是，李长远见到我时的表情让我有种错觉——那仿佛是父母见到失踪十多年的孩子。虽然后者我也没有见过，但向来应当如此。
看来拂尘的销路不错。
的确是不错。我到现在才算知道，原来李长远将之前招来的十几个木匠都控制在一起，本来以前李长远每隔几天，还会让他们轮流休息个一天半天的，让他们回家吃顿饭，看看老婆孩子什么的。但到了如今，他们已经达到每日里除却吃饭睡觉的时间，不间断地制作的地步了。然而即便如此，拭尘也还处于卖的几乎要断货的阶段。李长远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招些木匠回来。
我本来在听说拭尘大销的时候愣了愣，不过听到他说还想扩大生产时，不由得立即开口阻止，“不行！”
李长远难得的热情犹如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他蓦然一顿，略收了脸上的兴奋之色，颇有些不喜地道：“为何？”
“李兄方才也说了，如今只不过是几乎断货，而不是真的断货。如若再扩招人手，恐怕就要开始产生积货了。而一旦过了这个阶段，拭尘会慢慢被人仿制，甚至富贵人家也会直接越过我们，自行找人去制作拭尘。可以说，越到以后，买拭尘的人会越少。维持现在的状态也没什么不好。”
“利益与风险并存这句话，还是程兄当初所说的。难道不过一月有余，程兄就忘记了？”
我不由苦笑。“利益与风险并存”这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我自己知道那只针对在我对成功有百分之六十以上把握，尤其还必须是在其最坏结果我也能够接受的时候。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对拭尘如此热卖之后的后续销量很没有把握，虽然现在貌似形式一片大好，谁又知道能够持续多久。没有人给我提供准确的可供分析的数据，我心中什么底都没有。所以，若是我说的话，维持现状最好，不必再追加人手，按着如今的速度买卖，等到略有积货的时候，降低生产率。这样虽然不能将利益最大化，但可以是未知的浪费与损失达到最小化。
想是这样想，但我不欲为此同李长远争辩，于是转移话题道：“即便是要扩招人手，也要等到年后吧？”不管是哪个时空，在中国就总该有放下手回家过年的传统吧。
谁料李长远果断摇头道：“如今正是销量最好的时候，要招人自然是现在。”
我心中一顿，“难道你打算过年都不停工么？”
李长远理所当然道：“当然！年前年后，各家各户都是最需保持洁净的时候，自然也是拭尘最好销出的时候，怎么能够停工？”
我讶然，“年时是合家团圆的时候，你要将他们留在这里？最起码，让他们回去吃顿年夜饭，总不可能，大年三十的晚上，还有人出来买拭尘吧……”
“那也不行。拭尘如今销量最好，不乏有心之人窥探，这样的时候，怎能让他们回家？”言下之意，竟是要控制住一干人等，不让他们有机会泄露所谓“商业机密”了。
我几乎愕然。不就是个拖把吗，至于这样么？！！
若真是有心之人，拿着拖把拆开来或者连拆都不用拆，仔细看一看便能将构造知道的一清二楚。还用得着泄露？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李长远怎么能够随意限制别人的人生自由？
许是察觉到我的不悦，李长远在我还为发表意见的时候接着道：“这段时间，我会付他们双倍的工钱。”
原来还有加班费。
我叹了口气，不认为我能同李长远解释清楚劳动法之类的事情，于是不再多言，直接问道：“我认识的那位陈叔应当也在其中吧。我能去看他么？”不会还被要求不能同外来人员接触吧？虽然拭尘是我“想”出来的，我在这里拿分红也是没错，但我的确还是应该属于外来人员。
好在李长远同意了。
陈叔的精神很好，见到我也是乐呵呵的的跟我打招呼，“程兄弟，你来看我？”
我点头，道：“陈叔。你可想要回家过年，若是你想的话，我去同李老板说，想必应该能成。”
陈叔摇头道：“不必不必。我在这儿挺好的，这一个月的功夫，能赶上我以前做三五个月的工了。”
我闻言点点头——这是早就可以想得到的结果。问出来也不过是想确定一下罢了。于是又问：“那你可有什么想要带回家的，我可以给你稍。”
没想到，我这话一出口，陈叔竟一下子忸怩起来，他懦懦了半日，方道：“也没什么要紧的。程兄弟你就跟我那婆子说，大过年的，孩子想吃些什么，就给她弄点什么，甭太省。她自己也是，跟孩子一起扯几身衣裳。别想我，我在这儿赚钱呢。”
看着这样的陈叔，我不禁微笑起来，道：“嗯，我知道，陈叔在这儿赚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