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树醒来时,置身于橘色灯光的小房间中,脑袋放空,只能愣愣地打量这房间:旧书桌,田园风格布衣柜,藤条椅子,这就是全部的摆设;白墙,白窗帘,白桌布,还有盖在身上的白被子,清一色的白!
高嘉树尽管脑袋混沌,手背痛肿,但不得不承认,这房间有股淡淡的清香,缠绕四周,四肢百骸,舒爽惬意,顿时阵阵倦意,顷刻袭来,他竟然再次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高嘉树倏地坐起,脑袋懵懂,到记忆回炉,他神色也渐渐浮上凉意。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扬起窗帘,春日阳光乘着缝隙肆意挤进来,已经是大白天了!
高嘉树下床,出了房间,竟看到沙发上蜷曲着个人。大概听到声响,那人迷糊翻了个身,谁知沙发太小,“扑腾”掉了下去!
这下她全醒了,翻坐起来,高嘉树吃惊发现她居然就是昨晚抱着狗的女孩小祺。
小祺揉揉发麻跌痛的胳膊,猛然看见立在一旁的高嘉树,已经把她刚才的德行尽收眼底!
顷刻间,女孩的脸染上大朵的红晕,眼波里闪过局促不安,但嘴里掩不住兴奋:“你终于醒了,我差点就想把你送到医院去了!”说完,又不安地打量他:“你真的没事了么?梨梨姐说,你只是晕血,没大碍,可为什么晕个血也能晕那么久?”
高嘉树脸略微尴尬,他不好意思说他已经醒了又沉睡过去!太丢脸,在陌生人的床上竟然能一而再的睡死!
高嘉树清了清嗓子,略观察四周,客厅跟房间一样,小且破旧,正中摆了张沙发,小圆桌,木质书架,以及靠门放了三脚架和相机, 反光板,这些差不多占满了全部空间!
“这是哪里?”
“这里,梨梨姐家呀!”小祺偷偷看他,见他不悦,忙低下头眼睛怯怯,像受了委屈,眼红红的像兔子一样!
“我是说,这附近的路段叫什么?”高嘉树无暇顾及她的情绪。
“东华路口揽革路!”
“哦……谢了!”高嘉树边说边踏出门!
小祺看他要离开,连忙奔到他面前,横起双手拦住他,急急地说:“你还不能离开,梨梨姐说,要等她回来才能走!”
梨梨姐!高嘉树想起那人嚣张的气焰以及像猫一样的眼睛,心里闷得发慌!
两人正拉扯间,门外走廊响起急速脚步声,小祺眼睛亮了:“哟,梨梨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木门便“咯吱”一声被打开了,室内立时变得敞亮几许,而她,身上披着的耀眼阳光,踏进来!
“梨梨姐,你可回来了,他醒了吵着要走!笨笨呢?千万不要有事!”
“嗯,腿接回来,得住院几个星期,康复之后会瘸!”她边说边往沙发上扔包包,随后也把自己扔进去,谁也不看,撑着头,整个人疲惫到不行!
“可怜的笨笨,是我不好,如果我……”小祺秀眉皱成一团,难过得就要哭出来。
她不耐地摆摆手,“得了,别哭哭啼啼了,回去吧,姐累得骨头都散了,我要大睡三天三夜!”
“那,他呢?!”小祺指他,她这才抬起头,吃惊的神情,仿佛才注意到他这号人,而后摆摆手,言简意赅:“你走,他留!”
小祺瞬间眼里满含同情:“那……姐姐不要为难他了……”说完脸又红了,高嘉树从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孩。
“走走,说什么呢?我为难他?是谁把他搬回来的?是谁把床让出来,自己通宵达旦没闭过眼?”她嗷嗷叫,十分不满妹妹的态度!
“我……姐姐,我是说他也不是故意的……唉,姐姐,我先走了,你……有空回去看看妈!她……很想你!”
“知道了!”她摆摆手,不耐烦!
小祺走后,她似笑非笑看着他,“我那妹妹似乎很喜欢你!”
高嘉树疑惑盯着她,不明她的意图!
她这时候正蜷曲在沙发上,在明黄光影中,侧头,鬓发垂下来有点乱。真像一只短耳猫,懒懒散散的,他想,如果没有那抹惹人厌的笑容的话!
“过来!”她先开口,朝他挥手。
“我,走了!”高嘉树摇头,就要跨出门槛!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窜到他眼前,迅疾抓住他的手!
“放开我!”高嘉树气结。
她却笑了,闪电关门,才说:“你这样子,搞得我好像要对你欲行不轨似的!”
“你这不是在不轨我么?”高嘉树冷冷看着抓得更紧的手。
女孩笑容凝结了,凶凶地吼:“如果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一拳打爆你脑瓜!”她拽他手臂,拉他到沙发上坐稳,“想拿回钱包的话就乖乖的!”
果然是她!高嘉树气炸了,眼睛像要把她吞下去!
她却照单全收,不怒反笑:“别那样嘛!好歹我也把你拖回来安顿好,你在睡好觉做甜梦的时候我可在经历生离死别的考验呢!”她顿顿,再次肯定:“对,人狗情未了!”
“我们,扯平了!”高嘉树望向她,意图明显,钱包还了,各不相欠!
“啊,我好饿呀,肚子得填点东西才有力气说话了!
”她伸懒腰,无视高嘉树的冷气场,岔开话题,在桌底下东翻西找,变戏法拿出一桶方便面,灌入开水;又突然发现什么吸了吸鼻子,之后倏地跑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娇红鲜艳欲滴的茶花,她把花瓶里的残花拿掉,换上新花,刹时室内便多了点嫣然鲜活的气息!
这期间,她一眼也没看高嘉树!
等她做完这些,方便面也好了,掀开盖子,她先作势夸张闻了一下,再用叉子旋转的卷起面条,伸到高嘉树面前,一脸得瑟的示意他吞下!
高嘉树气结,厌恶别开脸,实在不明白,普通的方便面她偏要吃出山珍海味的味道,仿佛饿了几辈子似的!
不过说到饿,他好像也真饿了二十四小时!
她倒也不再坚持,又是无所谓笑笑,继续享受美味,同时开启连话模式:“我叫安狸,姓安的安,狐狸的狸!你呢?”
哦,他以为是梨。
……
“今年几岁?”
……
“哪所中学?”
……
“在附近夜场做兼职?”
……
“什么兼职?侍应生?DJ?还是驻唱?”
……
“我也在那里打过工!”
……
“那么夜才回家爸妈担心了吧?”
……
一连串的问号,得不到一丝回应,她便停下来,抬头,嘴角挂着亮闪闪的油渍,嘴微微张着,与他大眼对大眼互瞪,长长睫毛下她眸子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高嘉树强自镇定,其实心里直发恘,只觉她油亮嘴巴呼出的、眼里喷的都是一团团火,灼得他口干舌燥,脑袋似要爆裂!
幸好,对方很快偃旗息鼓!
嘴巴再次撇撇,她继续把最后一口面叉入嘴里,默默收拾好,拿起一大串钥匙,同时变戏法扔给他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仔细一看,不是他的钱包又是什么?
高嘉树无声接过,眼微动,想要说什么,她已经径直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