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汉碑瞬已近三年,无甚心得。但觉笔笔是隶书,便已大不易矣。用隶笔入楷书、行草书可,用楷笔、行草笔入隶书则不可。
《孔宙碑》于汉碑中别具一格,使转多奇,往往见醇雅于新颖之中,视张公方等碑已不同矣。予所临汉隶,以《礼器》与此碑较能入,《乙瑛》、《张迁》次之。习《华山》、《史晨》,往往易胶滞。亦笔性有所近耳。(小如按:此跋疑稍晚。)
《孔宙碑》书似险肆而实醇雅,唯锋棱多于《乙瑛》、《史晨》耳。此本非佳拓,唯手边无它碑可检(小如按:时在1966年,藏书悉被查封,独此本漏网于外,故云),遂取以摹写之,转觉有所得。已临诸碑,有《华山》、《史晨》、《曹全》、《礼器》、《乙瑛》,并此而六。尚拟取《张迁》、《张寿》之,以求笔力。写汉隶过十种,当稍有变化矣。岁次丙午,冬日端居,漫题寄意。莎斋时客都门,犹在中关园寓庐也。
尝谓碑版书法,出自工匠,无所谓有无书卷气,而矩自备。魏晋以降,笺牍盛行,文人士大夫之书法作,乃有所谓书卷气者。二王帖学之祖,正谓是也。近人以碑证帖,谓《兰亭》晚出,皆可不必。
唐人无隶书,宋人无楷,元明人能帖不能碑,清人无行草。(小如按:所谓“无”者,无当行出色之作之谓。又家大人曰:“清人有碑无帖。”)代有短长,系乎时会。贤如赵子昂,亦以帖法入碑版。醇如邓完白,而不能行草。刘石庵、何叟、翁叔平、郑苏龛,皆非真正书家。然翁、何毕竟有胜处。至包世臣,康有为并持论亦近谬。丙午冬信笔妄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