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码头,走进城门,李文浩才问起缘由。吴凌风苦笑着向他说了。李文浩听了,不由哈哈大笑道:“这大食人的东西当真这么难吃?”吴凌风道:“也未必难吃,只是不合我的胃口!对了,大哥,这那霸城的饭菜还能将就不?”
李文浩道:“琉球只是一岛藩,地狭人稀,不事农耕,因此粮米奇缺,普通百姓的饮食与我朝大相径庭。不过那霸城却是异数,商船往来繁忙,粮米不缺,饮食与我中华倒有几分相似。城中有一家客栈,那里的饭菜,很对我们这些人的胃口,据说烧菜的大师傅是从苏州来的。你大哥我现下就在那落脚。”
两人当即前往城北。那霸城在琉球已是仅次于王城首里的大城了,但实则规模甚小,远不如明朝的一个三等小县,周长不过十里。城墙矮小,不足三丈。那城门更是寒碜,比之内地豪富之家的宅门只怕还有所不如。两人快步而行,盏茶工夫后便到了那一家客栈所在的街巷。还未走近,就远远地飘来了一股饭菜香味。吴凌风登时食指大动,走得更加快了。待得走到门前,但见门上一块横匾,上书“中华”二字,笔力遒劲,虽非名家手笔,但也绝非泛泛。
李文浩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笑道:“这可是你大哥的墨宝,你看这两个字还成么?”
吴凌风更加吃惊了:“这是大哥你写的?可……可你怎的会给这家琉球的客栈写匾?”
李文浩一边拉着吴凌风走进客栈,一边笑道:“五年前我到这客栈来住店,发现这儿有个苏州大师傅,便给掌柜的提了个建议,让他把客栈改成中土的式样。那掌柜的也是有眼光的人,听取了我的建议,我便给他写了一块门匾,取名‘中华客栈’。这几年客栈生意如此红火,只怕有一半是沾了‘中华’二字的光。”
两人刚进这客栈,就有人喊道:“李老板,您回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胖子,穿着服饰如李文浩一般,俱是本朝汉服,若不是他口音、语调有些僵硬,吴凌风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汉人。很显然,这人就是这“中华客栈”的掌柜。
李文浩笑道:“是啊,回来吃饭了!出门在外,就怕吃不惯啊!这不,我还把我的一个小兄弟带过来了!这几天,他的肚子可吃了不少苦头,今天非得好好犒劳一番!掌柜的,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那掌柜的笑道:“李老板您放心!”说着,向身边的一个伙计吩咐道:“张东,你愣着干嘛?还不给李老板看个宽敞点的坐头!”那张东应了一声,赶紧过来引着吴、李二人去张罗了,很快便在里间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刚坐下来,吴凌风忍不住问道:“那伙计真的姓张名东?”李文浩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是那掌柜给他取的汉名!不止他,这客栈里所有的伙计都有。便是那掌柜自己,也取了一个,叫华仁!中华之华,仁义之仁!”
吴凌风愣了半晌,方才说道:“这掌柜倒真是有心人啊!”李文浩道:“其实在这琉球,并不止他一人一家如此,凡是有头有脸的人,无有不穿汉服不说汉话的。在自己本名之外再取汉名,也算不得什么。很多有身份的人都彻底改了汉姓,张李王赵钱,应有尽有。便是琉球国姓,也是汉姓尚!”
吴凌风闻言长叹一声,心道:“愤青们常说琉球自古乃中国领土,确实是有道理的。只可惜满清羸弱,被那倭人夺了去!”
过得片刻,酒菜依次上来。吴凌风一瞧,便知那烧菜的大师傅确实是苏州人。前世生在小富之家,苏湖一带,他是常去旅游的,那边的饮食小吃熟悉得很。他看得馋涎欲滴,动筷后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一嚼之下,味道跟以前吃过的大不一样。他再仔细地看了一下菜,登时恍然大悟。这倒不是那大师傅烧得不好,而是材料不同。比如那“清炒三虾”,没有河虾,是用海虾代替的;如此等等。不过料虽不同,味道却甚是可口,吴凌风自是大快朵颐。
看着吴凌风狼咽虎吞的样子,李文浩忍俊不禁,怕他噎着了,朝那张东招手道:“还有女儿红没有?给我拿一坛过来!”张东闻言赶紧跑酒窖去了。李文浩平素很少喝酒,吴凌风此刻又是小孩子,是以那掌柜华仁倒是忘了吩咐伙计上酒。
这女儿红乃是绍兴的百酿名酒,本身价值不菲,运到这海外琉球价值更是翻了几番。一坛十年陈的女儿红,在绍兴不过银二两,但转手到了琉球,却可以卖到三十两。因此这酒虽醇美,寻常人确实吃喝不起。
吴凌风以前是喝惯啤酒、红酒的,本以为这古代的低度黄酒,便是喝上一坛,也未必能醉了。却不料现在的这副身躯不成器,两杯酒下肚,脑袋就有些晕乎乎了。任凭李文浩怎么劝酒,他都不敢多喝了,托辞道:“女儿红虽好,却不能贪杯!酒醉容易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