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人把闹钟拿去修,过一段时间才开始意识到缺少了它,因为它轻轻的、不断重复的“滴答”声消失了,而你想念至极。
我在火车上翻开一本书开始读,看到上面这一行字,瞬时心有所动。火车到站时打开手机,却看到一条消息,说罗京走了。
也许有的人并不知道罗京的名字,但是听到他的声音,你一定会觉得亲切,那就跟闹钟的“滴答”声一样熟悉,成为你生活和记忆的一部分。好多年了,似乎这声音可有可无,一点也不重要,但是突然有一天消失了,我们不由深深怅然。
想起来,这样的情景,在我们的日子里并不少见。
因为职业的缘故,我常会在半夜或凌晨回家。那个时段,清冷的街上已是行人稀少,只有寂寞的风四处流窜。每次经过距家不远的街角,却有一个摆烟摊的妇人,总在固执地守着生意。就连最冷的冬天,她裹着一件军用大衣,也要守到十二点,虽然我很少见到有人到她的摊前买什么——但,似乎总是有些生意的吧,比如酒气熏天的青年,从霓虹闪烁的娱乐城里出来,往往会到她那儿买包烟。虽然我这样想过,但我从没向她买过什么,因为,我不抽烟。
后来,有一天,也说不清是哪一天,经过街角的时候感觉不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还真说不上来,或许,也是懒得去深究吧。直到有一天,也是过了好久的某一天,有人说:“那个杀人的年轻人,被抓起来了。”
“哪个年轻人?”我说。
“就是那个杀了街角摆烟摊的妇人——那个混混……”
我很吃惊,积累好久的不对劲终于得到揭示,原来街角摆烟摊的妇人,已有好久不曾出现。有个凌晨,一个醉酒的混混买烟却不付钱,妇人坚决不肯起了争执,于是出事了。这可真是令人唏嘘的消息!
再经过街角的时候,我不免有点怅惘。我和那妇人从来不曾有过一句交谈,也没有驻足停留过,然而她长年累月地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像是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记号。现在这记号消失了,你的生活并没有改变什么,然而还是有一丝无法排解的伤怀,化作一声叹息。
生活像流水,终会覆盖掉留在沙滩上的痕迹吧,人们也很快会忘掉一些什么。就像忘掉曾经熟悉的闹钟的“滴答”声一样,忘掉街角的烟摊,忘掉每天晚上准时出现的男中音……
不管曾经有多熟悉,终会被淡忘掉——大概,正是“这件事”本身,让我们感到惆怅,感到无法排遣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