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菲只是懒得惹麻烦，但打心眼里并不害怕麻烦。如果哥舒瀚是个陌路人，就算是有天大的秘密，她也不会产生一点兴趣。可这个哥舒瀚刚刚帮了她一个极大的忙，而且，顾砚菲也能觉出这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如果真能帮到他，顾砚菲其实还是很愿意的，于是便说：“反正现在也闲来无事，你且说来听听。”
哥舒瀚看着顾砚菲良久，眼光复杂，正当顾砚菲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哥舒瀚却开口了，“也好，也让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知道些厉害。你可知晓睿王殿下吗？”
“这个我倒多少知道一些，睿王萧朔是当今圣上的族兄，为人冷峻寡言，但才能出众，是皇族中出类拔萃之人，很被当今圣上倚重。”
听顾砚菲如数家珍，哥舒瀚又恢复了那副惫懒的样子，笑嘻嘻的说：“我差点忘了，睿王也准备在这次选秀中遴选王妃，你作为待选秀女，他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
顾砚菲并没有象哥舒瀚预想的那样恼羞成怒，甚至没有一丝羞怯之色，而是坦然的点头承认：“不仅是我，各家都会如此，做事情之前总要有所准备才好。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和这位睿王有任何交集。”
看顾砚菲如此落落大方，哥舒瀚的眼中闪出一丝激赏之色，但转眼即逝，“小娘子这话说得在理。你可知道睿王萧朔曾经有过王妃？”
“这个我也略有耳闻，听说睿王妃人生得极美，与睿王伉俪情深。可惜天妒红颜，不到二十岁就病逝了。不过睿王也算情深义重，她逝去将近十年，经历了两次选秀，拒绝了朝廷数次赐婚，仍迟迟不肯再侧立王妃。”
哥舒瀚嘴角有一丝讥诮，“病逝？这是对外的说法，恐怕是暴毙才对！”
顾砚菲脸上并无一丝惊奇之色，只是平静的说：“这些宫廷秘辛，又哪里是我们这些外人有资格置椽的，还是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
哥舒瀚笑着说，“小娘子果真是个聪明人啊！不错，这些并不是我们应该好奇的，有时候好奇只会给人带来灾难，但有时麻烦却想躲也躲不掉。你可知道，睿王妃死时，全身上下无一丝伤痕，但身体却象只烂苹果一样由内而外慢慢腐烂，先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耳不能听，但偏偏眼睛却还能看得到，身体的感觉也越发清晰，亲眼看着自己的肌肤一点点腐烂，清晰感受着那如蚁噬如火炙般钻心的痛楚，这个过程要持续整整七天，到最后死时尸体已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浑兰听哥舒瀚这么说，脸上已经微微变色，而顾砚菲也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甚至刚刚吃的晚餐也一阵阵的往上翻，她强忍着恶心问道：“这么怪异，恐怕是中毒吧？”
“不仅是毒，而且是世间最疯狂的毒，它不仅要人死，还要人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身体容貌被毁去，看到自己象烂肉一般一点点腐烂，真是要多歹毒有多歹毒。当时遍请名医，无数杏林国手别说是延治，竟无一人能够说出睿王妃所中为何毒。睿王也因此大受刺激，状若疯狂，拼命追查凶手，但这十年来并无一丝线索。”哥舒瀚这种仿佛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嫌恶之色。
“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难道京兆衙门的人会在十年后发现你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那时，你恐怕还是个小孩子呢！”
“不错，若仅仅是十年前的事情，实在是找不到我头上，可不久前，就在睿王妃中毒暴毙十年以后，又有人死了，死状和睿王妃一模一样。”
“难不成又是哪家的亲贵？”顾砚菲为了缓解自己胸中的恶心，故作轻松的说。
“不是任何亲贵，甚至不是平民。而是一个妓女，天月楼的花魁，如月姑娘。”哥舒瀚说到如月时，语气微微有些怅然。
“花魁，想来一定很美，是你喜欢的人吗？”
女人总是这样，总是看重一些貌似无关紧要的事情，顾砚菲虽然两世为人，但依然对女人的相貌分外感兴趣，所以想到什么随口就问了出来。
“你放心，我虽然在她那里喝过几次酒，也将她当做不错的朋友，但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哥舒瀚似笑非笑的对她说。
“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京兆衙门的人便揪住你不放。”顾砚菲脸上微微有些发烧，暗暗恼恨哥舒瀚口头轻薄，她明明就不是那种意思。
“不仅是如此。我在这长安城有一帮消息灵通的兄弟，这几年但凡是京兆衙门破不了的案子，解决不了的事情，总会来找我帮忙，一般只要没什么大碍的，都会给他们个答复，结果却将他们养的越来越饭桶，现在睿王那边催得紧，他们又毫无头绪，当然会三天两头的拼命找我了，也不看看这里头都牵扯谁，哪里是小小的京兆衙门能办的了的。”
听他这么说，顾砚菲心里也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还没进长安就裹胁了长安城的黑社会老大，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是黑白通吃型的。自己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啊，不过顾砚菲也从哥舒瀚的口气中听出一丝端倪。
“你怎么知道京兆衙门办不了？难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哥舒瀚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你当我是神仙啊？睿王殿下查了十年都没查到的人，我拍拍脑袋就想出来了。我只是感觉这下毒之人不但是我们，恐怕睿王也得罪不起。”
“你难道认为下毒之人在后宫之中？”
“你怎么会这么想？”哥舒瀚惊疑的看着她。
“其实我只是瞎猜，睿王殿下身份尊贵无比，敢惹他或者他都惹不起的人物，恐怕就没几个了，而死去的两个人都是以貌美著称的女子，只有女人才会想出用如此的狠毒的方法去杀人，不但要杀死对方，还要让对方亲眼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被一点点的毁去。这下毒之人恐怕是对这两个人怀有极大的仇恨。比睿王身份还高贵的女子，就只有宫中才会有了。就是不知道，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妃和一个低贱如泥的妓女怎会惹上同一个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