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初次使用芸丝,还有些小心翼翼,操控起来并不是那么自如。不过宁云泽所融合的紫星花正像齐湘所说的那样,已经气息渐弱,墨轩掌中的碧丝并没有遇到太大阻碍便探入到茎干之中。墨轩的灵觉跟随着芸丝游动,仔细地探查着紫星花的状况。
没多久,墨轩便发现了这株灵草的异常之处。在花瓣上,蕴藏着两种气息:一种比较强势,带着一点辛辣暴躁的味道;而另一种却弱小很多,显得宁静平和,蕴藏着些微的寒意。随着墨轩元气的运转,那股弱小平和的气息似乎变得有些活跃,竟然在主动地接触着墨轩的芸丝。墨轩感觉到,那股气息非常的虚弱,她已经被紫星花的本体元力压制得如同风中之烛,不过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墨轩面上露出微笑,他撤回芸丝,抬头对齐湘说道:“齐姐姐莫要担心,我已经感知到了小泽姐姐的气息,她现在神智尚存。”小飒捂嘴笑了起来,墨轩逢人都是叫姐姐,这句小泽姐姐叫出来,却让齐湘的辈份乱了套。
不过齐湘可没心思注意这个,她颤声问道:“小泽她还有希望吗?”
墨轩很郑重地点点头:“小泽姐姐与紫星花的气息一寒一热,一弱一强,这样是无法真正融合的。倘若在回生散中加入一些温热灵草,补足她的元气,应该就能促进她掌控紫星花了。”
齐湘的登时露出欣喜之色,她的心怦怦地跳着,没想到墨轩竟然能够探查出这些情况,实在是太意外了。灵师的灵觉虽然可以感知很多东西,但却不是万能的。当妖族灵师与本命灵草相融开始度生劫的时候,本体元气便与灵草的气息参杂混合起来,就算是丹道宗师也不见得能够完全理清。宁云泽的木性元气之中暗蕴寒气,作为母亲的齐湘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却没想到这会对生劫有所影响。
墨轩见到齐湘欣喜的样子也颇为意外,不过转念也就明白了。青芸丹篇中着重提到过,青芸元力最大的几个特点便是:感知,控制,融合,温养。普通的丹师可没有这种敏锐的感知力,这是本命灵草蕴含的天赋能力,就算是再天才的人物也没有办法自己修炼出青芸元力。
墨轩肃然道:“虽然还不晚,但是她的气息已经完全被紫星花压制,现在变得非常虚弱。我必须尽快炼制回生散,恐怕没有时间去试验这套丹方了。”
齐湘重重地点点头:“一切便托付于你了,我会为你护法。”
墨轩微微颔首,闭目不语,将全部心神沉入到回生散的炼制之中。
碎月仙和长生果肯定要作为主料,不管是何种元气属性的生劫,固本培元都是必要的一步,倘若本体元气足够强,任何灵草都是可以掌控的。但是显然单纯的增强本体在很多情况下是无法奏效的,一来妖族地魂较弱,再怎么强化也有个上限;二来那些天资出众的妖族灵师在选择本命灵草时,都会尽可能选择品级较高的灵草,这样才能给日后的修炼铺平道路,然而越是高品级的灵草,必定越是难以驯服。
接下来便要考虑如何协调元气属性的问题,这种寒热冲突才是真正让墨轩挠头的问题。墨轩思索良久,决定再增加一种灵草“八角黄参”。这种灵草也属木性,其性猛烈,与紫星花有些类似。而且八角黄参的药力转化起来非常容易,正适合于度生劫时灵魂虚弱的灵师。以它的霸道药力来调整宁云泽的寒性元气,这样应该可以进一步适应紫星花的气息。
墨轩从菡芝袋里取出一枚长生果,九根丝线托着长生果轻轻地旋动着。长生果上透出的气息让齐湘瞳孔猛地一缩,那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果子,至少也是中品灵草啊,而且看那纯正的气息,应该是天然的灵草才对。妖族人擅长炼丹,自然也擅于培育灵草,中品灵草并不算罕见,但是天地孕育的灵草在妖族却是天价的东西。
那翠绿的果实在墨轩的芸丝炼化下,转眼之间就化作一团濛濛雾气。看到这种景象,墨轩着实欣喜无比。以前要借助丹鼎才能达到这种程度,而现在仅仅是青芸丹篇的入门境界就能做到了。
接下来便要处理碎月仙,当齐湘看到墨轩取出那株蓝白相间的花卉时,心中的惊讶当真是无以复加,这可是上品灵草碎月仙啊。碎月仙不但是水性灵气纯正,更重要的是,能够辅助魂师修行。这类能够增强灵魂力量的灵草非常罕见,上品的珍稀程度不亚于普通的极品灵草,而这类灵草显然是妖族度生劫的极佳的辅助药材。而且这株碎月仙灵息纯净,似乎也是年久日深,天然生成的。齐湘的心开始发颤了,灵丹炼得如何暂且不说,单这赠药的恩情便是重愈千钧啊。
墨轩所用的方法是锻炼了无数次的集针萃法。用三根芸丝环绕着长生果所化的雾气,另外六根丝线交替伸缩刺出,将花瓣药力萃取出来。有了芸丝辅助,墨轩根本就不需要借助其他容器,六根丝线直接将药力灵气弹入到长生果的雾气中。使用芸丝施为集针萃法,让墨轩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似乎这套法诀本就应该用芸丝来施展,整个过程充满着一种流畅的感觉。不多时,那团雾气就变成了蓝绿色,而药性尽失的碎月仙便被墨轩抛在了一旁。
墨轩催动着元气真火不断地淬炼着那团灵息浓郁的雾气,他依照着回生散的炼制法诀,缓缓地在雾气中运转着青芸元力。他现在已经不必使用合元明性印法了,因为芸丝本身就能很好地感知和控制药力。不过当初千百次印诀的练习,显然让他能够更好地掌控丹气,心念动间,便能够感知到丹气的细微变化。虽然没有丹鼎,但是此时的感觉却比使用丹鼎时还要操控自如。墨轩现在非常感激师父的教导,虽然炆刀烨只传授了一些最为基础的东西,但是很显然,倘若没有这些基础法诀循序渐进的锻炼,单单是跨入青芸丹篇的门槛,就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蓝绿色的雾气渐渐缩小凝聚,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好似亮丽的晶石一般在九根碧丝上缓缓旋动。齐湘是妖族人,对于丹术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在她看来,炼制这种以中上品灵草为材料的灵丹,倘若不用丹鼎的话,怎么说也要至炼顶峰才能勉强凭空锁住丹气。而墨轩仅仅是空凝顶峰啊,他竟然能用那九根元气丝线聚拢住氤氲的丹气。虽然与真正的丹道宗师相差甚远,仍然有很多丹气泄露出来,但是想想他的修为,这已经很难想象了。
看着晶莹的蓝绿色水珠形成,墨轩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从菡芝袋的八角黄参上轻轻捏下一角,投到芸丝之上,六根芸丝锁住了空中的小水珠,剩下的三根开始炼化那一小块八角黄参。墨轩对种灵草了解得最多,在七劫阵里服食炼化得最多的就是它。八角黄参虽然易于炼化,但是药性很猛烈,绝对要控制份量,否则会对宁云泽本就虚弱的灵魂造成无法恢复的冲击。
那一小块八角黄参很快就被炼化成一团绿中带黄的雾气,墨轩小心地将那团雾气一丝丝地融入到蓝绿色的水珠里。融合了八角黄参的小水珠颜色变得鲜亮起来,带上了一丝暖融融的味道。
墨轩看着那小水珠,脸色变的凝重起来,看得一旁的小飒和齐湘也跟着紧张起来。从开始到现在,墨轩一直显得神情自若,而现在,显然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九根芸丝减慢了律动的速度,每根丝线都延着各自的轨迹划动起来,很快便将水珠包裹在里面。翠绿的丝线忽然光芒大盛,一层层温热的气息向四周散发出来,浓郁清香亦随之四溢飘散。
小飒面现喜色,光是这股味道就知道不是凡品,墨轩哥很是厉害呢。齐湘却是面现忧色,她知道,墨轩还是修为不够,才会在收丹的时刻散失大量丹气。收丹时不能将丹气融合凝聚,将会使药力大打折扣。
墨轩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对齐湘笑道:“控制力差了些,收丹时出了点纰漏,要是有丹鼎的话就会好很多。幸好所用灵草品质不差,这回生散总算是炼制成功了。”
听得这话,齐湘紧张的心情才略微放松了一下。
墨轩驱动芸丝送到齐湘面前:“齐姐姐,帮我束缚住这些药散,我要恢复一下。等下化丹之时,必须要保持完全的状态。”
齐湘连忙放出元气,将芸丝中的那些蓝绿色的粉末包裹在里面。她听到墨轩说出‘化丹’二字,心中又是一阵紧张。有很多灵丹并不是吞服即可,必须要由丹师以元气引导炼化,这被称作‘化丹’。而生劫的化丹显然是非常困难的,多数丹师都是以浇灌喷洒等平和的方式来施放丹药,倘若贸然将元气注入本命灵草,很容易会损伤到度生劫的灵师的元气根本。
墨轩也知道生劫的化丹凶险万分,但是以小泽的状况,如果不亲力施为,只怕回生散疏导不当,不但没有调和小泽的本源元气,反而还会使紫星花的灵性愈发强烈,那样就再也没有半点机会了。墨轩清楚自己的气海中的异种元气并未完全平复,可用的元气并不多,他必须要运功至全盛状态,才敢施行化丹之术。
过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入夜了,墨轩才完全恢复了元气。其实方才炼丹的损耗并不大,只要一刻钟就能基本恢复了。但是墨轩力求稳妥,还是运转七炼诀,将体内的元气又好好地淬炼了一番。
墨轩探出九根芸丝,从齐湘手中接过了回生散。
齐湘的心又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方才炼制回生散的时候,哪怕有所失误,最多也不过是从头开始。但是化丹是要对本命灵草施为的,倘若失败了,小泽本就虚弱的灵魂可能会就此消散。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向前走。前方是无法回避的岔路,一边通向希望,另一边引往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