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人停住了身形,直到这一刻,小飒才看清楚他的相貌,竟然是隔壁的岳老头。小飒虽然惊讶万分,但是一颗心却也落了下来。既然是岳爷爷,必定不会对墨轩不利,没准他能知道墨轩此时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呢。岳老头感觉到小飒敌意已去,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小飒感到浑身一轻,那股无形的束缚已经消失了。
岳老头没有说话,只是驱动着元气在墨轩的身体上由外而内缓缓地流转着。墨轩身上的七彩光华渐渐地收拢回体内,苍白的脸上回复了一丝红晕。但是岳老头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喃喃地自语着:“奇怪奇怪,你的七心盘怎么弄得乱七八糟的,竟然七系俱全,这下可麻烦了。”
墨轩缓缓睁开双眼,费力地抬起手来,指着炼器炉,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岳爷爷,我的菡芝袋,别浪费了那块隐魂石。”此时炼炉内的朦朦绿光已经开始渐渐淡去,墨轩担心失去了元气真火约束会让隐魂石就此消散。
小飒眼圈微红,轻轻托住墨轩的手,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傻哥哥,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隐魂石,一百块隐魂石也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啊。都怪我不好,当初不该对你用扰灵诀的。”
墨轩轻握着小飒的手,微微笑道:“别担心,跟你没有关系的。这种情况我两年前就经历过了,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痛苦,但是不会有什么危险,调整几天就好了。”
岳老头瞥了一眼墨轩,身形未动,只是随手打出一道红芒。炼器炉内登时红光大作,菡芝袋和避月隐魂汁液漂浮在了炉膛中间。星星点点的灵石汁液挥洒开来,散布到菡芝袋的阵眼上。
岳老头慢悠悠地说道:“你炼器的基础功夫修炼得很不错,对灵石的炼化控制得恰到好处,但是炼制的方法却不太对头。隐魂石是不能被避月灵晶包裹住的,那样的话,隐魂的效果便无法透发出来,必须将隐魂石和避月晶石完全熔炼到一起才能同时生效。晶石可不能简单地附着在阵眼上,要用元气沟通各个阵眼,让晶石的气息在整个菡芝袋流通运转才能够真正起到作用。烨子从前只是想简单地示范给你看,却没有说明白内里的机巧。炼器之初,最是严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只有当你对器道有了初步的融会贯通,才能够随心而用。”
墨轩疑惑地看着岳老头,问道:“岳爷爷,都跟您在一起做邻居十多年了,我竟然还不知道您是如此厉害的高手,您到底是谁呢?”这话一出口,小飒可是惊讶不已,她还以为墨轩早就知道岳老头的身份呢。
岳老头笑道:“本来也没想瞒着你这小鬼什么,不过你小子反应太迟钝,而且没良心,每次都是吃完就走,从来也不体谅一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小飒看到墨轩一副尴尬的样子,不禁捂嘴偷笑。
岳老头悠然说道:“我本名叫炆刀岳,是烨子的曾祖。”
墨轩登时张大了嘴吧,这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解释了所有的一切,难怪师父出门从来都不带太多东西,就把一些宝贝放心大胆地留在家中。墨轩实在没想到,在自己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太上师父。一起做邻居这么多年了,自己可真是有眼不识蜀山啊。不过师父怎么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事儿,师父对待岳老头就像是普通邻居一样。
炆刀岳看出墨轩眼中的疑惑,叹了一口气,用那低沉的声音说道:“烨子跟我的感情不太好,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小鬼需要人照顾,他可能都不会回来见我呢。”
“为什么会这样?”墨轩满脸的惊讶,声音也高了起来:“岳爷爷这么好,师父他怎么会这样对你。”
炆刀岳呵呵笑了两声:“你应该知道,炆刀一门血脉相承的紫极炼火吧。这秘法虽然威力无穷,但是只有先祖炆刀羽能够完全掌控那毁灭之火,在他之后,所有强行控制紫火的人都焚身而死。我是个很不幸,也算是很幸运的人,我身上的紫火血脉很弱,根本无法引动,因此才浑浑噩噩活了这么久。”
老头嘴上说着,手上的红光却还在不徐不疾地梳理着墨轩的元气。他目光有些伤感,似乎又回忆起了一些令人难过的往事,老头缓缓地说道:“我无法探究紫火之秘,自然就把全副期望寄托在儿孙身上。可惜,他们两个全都失败了。烨子的爷爷去得早,他甚至连烨子的面都没见到。烨子十五岁那一年,他的父亲在炼器时强行引动紫极炼火,结果也被紫火焚身而死,他的母亲亦在那个时侯踏入了毁灭之火,同爱人一起化为烟尘。”
炆刀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烨子在父母死后,一直对我极为冷漠,不久便离家远走,三载未归。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却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从那之后,烨子对我似乎也不再那么疏远了。不为人父母,又怎会明白父母的心思。烨子一直对紫火的法诀很反感,但是他的修炼却从没落下过,结果现在,他成为了继先祖炆刀羽之后,第二个掌控紫火之人。呵呵呵呵,炆刀家的人,有哪个是甘于寂寞的呢。”
墨轩乌黑的双眼望着老头,轻声说道:“岳爷爷,你是个很好的爷爷呢!”
老头笑着摇摇头,缓缓收回元气,沉声道:“你体内的状况不容乐观啊,六个异种气结已经完全凝实,我也无能为力,或许烨子的紫极炼火能够帮你炼化掉那些异种气结吧。你这几天不可过分动用元气,否则异种元气能否控制得住,我也无法确定。小鬼,你这一身怪异的元气是从何而来,这些年想必是有一些非同寻常的遭遇吧。”
墨轩轻轻点头,将自己在螯谷中的四年经历娓娓道来,从被鱼王抓住送至平断崖,讲到金顶鹫的血祭传承;从恐怖的阵法劫雷,讲到鹏鹏破劫出世;从天藏七主和七系天珠,讲到邪龙墨渊与邪巫纳伊莫;至于服食过的各种灵草,以及雷力淬炼气结俱都说得非常详细。虽然墨轩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其中艰辛还是让人感叹不已,不止小飒听得心弛神摇,就连炆刀岳也悚然动容。
待墨轩讲述完毕,炆刀岳沉默片刻,徐徐地说道:“关于天珠之事,以后不可再向任何人提及。”老头说着微微瞥了小飒一眼,继续道:“虽然我炆刀门人不会贪图别人的灵宝,但是这七颗天珠对你的作用实在太过重要,现在绝对不能被天藏殿的人知道。除非有朝一日,你能够解决异种元气的困扰,再考虑将天珠归还天藏殿。”
小飒甜甜地笑着,对炆刀岳说道:“老爷爷请放心,小飒口风很紧的,可不会像哥哥那样,傻乎乎地把自己的秘密说给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
炆刀岳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小猴子其实是半斤八两,隐魂石的事情比天珠可要危险得多。天藏殿若是知道七颗天珠在墨轩身上,或许还有得商量;倘若巫族得知族中至宝落在了你们隐星宫,只怕就会引发一场血腥的争斗。你们两个以后可都要小心一点啊。”
小飒听到隐星宫三字,不由神色微变,随之又变得释然。老人看在眼中,微笑道:“你姓影,又是魂师,想来只可能来自那个喜欢满天下找破烂的隐星宫了。老头子我活了两百多年,天下间隐秘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炆刀岳顿了顿,说道:“你方才要用的是你们家族的保命法器‘堕星图’吧,那东西虽然威力够大,不过对于我还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小飒甜笑着说道:“老爷爷修为高深,天下罕有,小飒那点鬼把戏自然是瞒不过您的法眼。刚才是担心臭哥哥的安危,才会无意中冒犯了老爷爷的。”
一旁的墨轩忽然叫道:“哎呀,坏了,我的菡芝袋。”他翻身跃起,扑到炼炉前,一把捞起了里面的袋子。菡芝袋还是老样子,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被炼制过,但是墨轩探入元气时却发现,菡芝袋的阵眼气息已经完全改变了。
炆刀岳道:“我老人家是什么水准,你这小鬼还信不过吗。隐魂石乃是稀世珍品,用来炼制这袋子完全是大材小用,封闭龙珠的灵魂波动自然是没问题的,倘若再大些,封住一条龙也不在话下。不过,用这样一件灵器换取隐魂石,你们的生意做得可是不太厚道啊。”
墨轩苦兮兮地说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除非太上老祖宗爷爷亲自出手,帮我炼制一件土性灵器。”墨轩既然有求于人,便把能用的称呼都堆在了一起。
炆刀岳无奈地摇摇头:“有个穷徒孙还真是麻烦啊,也罢,你们先等着,我去找找有没有合用的东西。”老头说着,起身从石壁上的大门走了回去。这石壁连接着两间石室,显然那边的石室便是连通着炆刀岳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