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木园是凝波岛专门培育灵草的地方,墨轩以前都是跟随师父采集灵草,却从未想过,这种有灵性的药草也可以大批量培育,只是灵师以元气催成的灵草比天然生成的灵草灵力药性要差很多,其价值也相差甚远。
进入了黄木园,当小飒见到园中那一丛丛的紫星花时,不由得轻呼一声。紫星花虽然只是中品灵草,但是一次能种出几十株,并且灵性均是如此之好,也是非常少见的。园内也有其它各种灵草,不过以中下品居多,上品灵草的数量就非常少了。墨轩对灵草本身倒是不甚在意,七劫阵里的极品灵草也比这里的上品多。不过能够批量地培育灵草,这倒是为钻研丹术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紧接着,墨轩的心神却被黄木园正中的一棵深黄色的巨树吸引住了。那颗大树根深叶茂,高约五丈余,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树冠非常宽大,向外延展出八九丈远。叶片大约巴掌大小,深绿中隐着黄褐色的脉络。这棵古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干上布满着斑驳的裂纹,七八根或粗或细的青黄色藤蔓缠绕着树干向上生长着。
墨轩忽然感到体内的元气变得蠢蠢欲动,掌心处有些发痒,九根木性芸丝不意自凝,竟似无需操控便要自发地破体而出了。墨轩心头大惊,难道是气海的元气又再度躁动起来了,他急忙沉静心神,散去掌心的芸丝,收拢住萌动的元气。还好那些元气并未脱离控制,也没有任何异种元气的冲突发生。便在此时,墨轩忽地发现自己的灵觉变得异常敏锐,这种灵觉并非针对所有事物,而只是对周围灵草气息的感知被放大了好多倍。
周围的紫星花,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灵草,似乎每一分灵力的流转都明明白白地传递了过来。忽然间,在诸多灵草气息中,传来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若说其它灵草的气息是小块的石子,那么这道气息就是巍峨的大山。墨轩的灵觉受到这股气息的震慑,猛然收回到体内,方才那瞬间的敏锐感知,一下子便回复到了平常的状态。
墨轩不禁生出几分心悸的感觉,那是何等强大的气息啊,简直如汪洋大海般无穷无尽。墨轩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深黄巨木上,方才的强横气息便是从这黄木之上散发出来的。然而这株深黄的巨木无论从外观看去,还是从气息探查,都不像是蕴藏着特殊力量的灵木啊。
齐渊并没有觉察到墨轩心中的巨变,他见墨轩停下来注视着黄木,便解释道:“这棵深黄的古木处在黄木园的正中心,也不知它已经生长了多少年。刚刚来到这个海岛时,我还没有在意这棵看似寻常的古木。然而时间久了却发现,在古木周围种植的各种灵草长势极好,于是这里便成了凝波岛的药园。”
墨轩闻言暗自惊讶,看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棵黄木果然是有古怪的。不过齐渊也只是从灵草长势上推测出古木的不凡,他似乎并未发现古木内里所蕴藏的巨大力量。方才九根木性芸丝不意而凝,很有可能是受到了黄木气息的刺激,而且自己当时敏锐了无数倍的灵觉与往日截然不同,仅仅能感知到灵草的变化,其余的,甚至就在身侧的袁乾也没有被灵觉感知到。或许自己能够体会到古木不凡之处,还是得益于青芸元力那奇异的感知特性吧。
齐渊引领着几人不徐不疾地向着黄木走去,忽然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元气波动自树后传来。墨轩微微一愣,待众人行至树后,这才发现古木之后坐着一个须发灰白,满脸褶皱的老者。老人手掌间操控着数团碧绿的元气,所有的元气共同笼罩住了缠绕在黄木之上的一根青黄色藤蔓。这个老人修为已经到了空凝顶峰,是以墨轩若不是刻意放出灵觉探查,也很难感知到他的存在。
凝波岛的人不做声,俱是静静地向着老人躬身作揖,墨轩小飒也跟着众人有样学样。
齐渊压低了声音对墨轩说道:“这位老人家是黄木园的药师,你便称呼他‘明叔’吧。我和湘妹虽是妖族,却并不擅长育药炼丹,明叔是我凝波岛唯一懂得培育灵草的药师。”齐渊说着,抬手指向明叔元气笼罩的藤蔓,轻声说道:“那便是我儿齐峰所融合的幽斛藤,明叔正在以育药之法,养护峰儿的本源元力!”
旁边的悠芷身躯微颤,不过她只是静静站立,并不言语。齐渊说道:“妖族与人类结合,其后代十有八九还会是妖族人的体质。峰儿也不例外,继承了我的妖族血脉,但是元气属性却随了母亲,因此我们为他选择本命灵草也是煞费苦心,最后是峰儿自己选择了这根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幽斛藤。为了让峰儿安然度过生劫,明叔很早就开始以育药之术沟通这根藤蔓,以期融合本命灵草时能助峰儿一臂之力。”
齐渊轻轻叹道:“可是在峰儿融合灵草之后,明叔觉察到,原本气息温和的幽斛藤中,忽然生出一股强大莫名而又坚韧非常的元力。这股元力气势之强,就算是上品灵草也未见能比。幸好明叔与这株灵草沟通日久,还能勉强注入元气,以育药之法护住峰儿的本源。只是明叔的本命灵草与我相同,也是木性的紫星花,以木性元气培育土性灵草实在事倍功半。倘若能够有性质温和的土性灵器辅助,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机。所以湘妹在见到龙珠后,才会生出借用的念头。”
墨轩听着齐渊的叙述,微微蹙起眉头,强大的力量,而又如此隐蔽,难道与这黄木有些关联吗?墨轩抬头望着面前这株深黄的古木,然而方才那敏锐的灵觉稍纵即逝,此时墨轩再也无法感知到这黄木有何异状。
明叔还在养护那株幽斛藤,众人便在旁边静立等候。齐渊和悠芷本来担心墨轩会等得不耐烦,谁知墨轩从未见过育药之术,倒是看得兴致盎然。虽说单纯从元气的运转上难以瞧出端倪,不过却也满足了墨轩的好奇之心。
大约过了半刻钟,明叔的元气渐渐淡去,隐没于手掌间,他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老人家目光扫过众人,陡然身躯微颤,与此同时,小泽欢叫一声,扑到了明叔的怀中,大声道:“明爷爷,三年不见,你有没有想小泽?”
明叔满是皱纹的老脸露出慈爱的笑容,轻抚着小泽的秀发说道:“想,当然会想!”他瞥见三位少年来客,又转头看向齐渊,沉声道:“那灵核拿到了吗?”
齐渊轻轻摇头,答道:“明叔,我们遇到了龙族!”明叔陡然瞳光微缩,双目紧紧地盯着齐渊。龙族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高山仰止的存在,由不得明叔不震惊。齐渊继续说道:“龙珠已经被龙族取走,不过我们有幸请来了为小泽炼制回生散的丹师,墨轩小兄弟。”
明叔顺着齐渊的目光看向墨轩,他突然上前两步对着墨轩深深行礼,说道:“多谢小兄弟圣手回春,救下垂死的小泽,当初蒝凝国三大丹术世家之首叶家,也对此无能为力啊。”老人说着,眼中却透出忧虑之色:“湘儿在传讯中提及,墨轩小哥是木性丹师,此番若为土性灵师炼制回生散,只怕会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啊。”
墨轩自然能够领会老人家潜在的意思,微笑说道:“明叔请放心,我要先探查灵草的状态才能做出决定,若是当真无能为力,我也断然不会勉强。”
旁边久未言语的袁乾忽然有些犹豫地说道:“若是此番不成,不如再去叶家求丹吧,以我和母亲身份,他们当会鼎力相助。叶家元气主修土性,他们的灵丹对师弟的生劫应该会有极大帮助的。”
齐渊和悠芷目光微动,却未出言回答。齐湘轻声道:“叶家虽然是蒝凝最强的丹术世家,但是生劫对灵丹属性要求太过苛刻,他们的灵丹可未见对我齐家血脉有效用。小泽当年也用了叶家的上品生劫丹,却依然苦度了两年多的时光。比起叶家,我还是相信墨轩小兄弟的丹术。”
齐湘是个直性子,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袁乾只好苦笑着不再言语了。当年齐渊还是看在叶家赠丹之恩,才将袁乾收归门下的。然而那颗灵丹毕竟没有任何作用,这让袁乾也有种尽退两难的感觉。
明叔微微叹气,踱步向后退去,为墨轩让开了空间。
墨轩慢慢地向前走着,同时将运转凝丝诀,将九根木性芸丝汇聚到掌心。他心中暗道:“先用木性芸丝仔细探查一番吧,若事有可为,就不得已要用上土性元气了。”虽然墨轩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土性元气,但是现在,他的手下可并非普通的灵草,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当然还是要用上最稳妥的办法。
九根芸丝悄然探出,出乎墨轩的意料,这九根碧绿的丝线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芸丝便是控制青芸元力的绝佳载体,虽然不可能由此获得方才那种大范围的敏锐灵觉,但是仅仅针对一株灵草,墨轩还是有信心能够探查出某些异常状况的。
忽然间,黄木的树干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抖动,满树的叶片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一刻,那巍峨磅礴的气势又呈现在了墨轩的灵觉中。然而此时墨轩却并没有受到那种气势的威慑,他的心间陡然起了一丝莫名的颤动,在他的内心深处,感觉到自己似乎见到了一位相知多年的老朋友。与这个老友的相识,似乎是在很久以前,久到带着无尽的沧桑古意。墨轩有些目光茫然,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在了黄木斑驳的树皮上。
不知何时,墨轩周身浮出一层翠绿的雾气。那雾气越来越浓,在空中流动汇聚着,陡然在墨轩身前凝出一根碧绿的藤蔓。齐渊夫妇还是头次见到墨轩的本命灵草,这条藤蔓看上去很普通,但是齐渊却敏锐地觉察到藤蔓之中透着一种特异的灵气,似乎还带着一种高阶灵草的压迫感。
墨轩此时也非常惊呀,藤蔓的放出必须要由他控制元气来催发的,然而此时,却似乎是这根藤蔓自发地在体外凝结而出。翠绿的藤蔓像是一根柔软的枝条,从空中自然地垂下。墨轩能够感觉到藤蔓之上竟然传来了一丝奇怪的波动,那似乎是一种激动和欣喜的情绪。
深黄古木的抖动愈发剧烈,叶片发出哗哗的声响,巨大的树冠在转眼之间就笼罩了一层黄褐色的光芒,站在附近的众人也突然之间感受到了那种铺天而来的土性灵气。
齐渊夫妇脸色一变,他们没想到墨轩竟然用莫名的方法引得这株古木起了感应。然而墨轩手下的幽斛藤可是齐峰的本命灵草啊,这股气息是否会伤害到还在度生劫的峰儿!两人踏前几步想要去护住齐峰的幽斛藤,一条深灰色的衣袖却拦在他们身前,明叔神色肃然,沉声道:“不要妄动,峰儿还未受到影响。”
黄木的抖动渐渐平息,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忽然在墨轩心中响起:“两千年了啊,想不到能够再度感受到老友的气息。小家伙,你是她的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