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和齐湘疾速赶到,却见小飒站在门口,伸开双臂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在齐渊和齐湘眼中,小飒和墨轩就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一对少年男女,看这样子,小飒是在为墨轩守关,他们当然不会硬闯。此时李勤和小泽也同时赶到,俱都惊愕地看着屋顶喷涌的七色彩光。
齐渊感受着那种强大的气息,终于忍不住担忧地问道:“小飒姑娘,墨轩他没问题吧。”齐渊很小心地把握着自己的话语,不问墨轩在做什么,只是表达出自己的忧虑。
小飒回头向房门看了一眼,轻声道:“我……也不确定。墨轩哥的元气出了些问题,他刚刚服用了岳爷爷留下的七劫丹,也许……正在炼化丹气吧。”
这番话是墨轩和小飒事先串供的,按照墨轩的推断,筑基丹阵的炼化应该与当初使用天珠的感觉差不多,或许会产生各种属性的元气波动。墨轩可并不希望仙宿丹阵泄露,要知道一颗龙珠就足以让纤悠剑派的两个长老赌上性命了,这二十八颗仙兽内丹能让玄隐真君看重,只怕比之龙珠来说还要珍贵很多。
墨轩完全没想到,丹阵一动,竟然会发出这么大的声势。眼见如此赫赫声威,小飒的解释显得有点牵强,但是这丫头一时也想不清楚应该如何编得更合理,只能依照原话背诵出来。
旁边的李勤忽然问道:“前段时间,墨轩他似乎不能过分动用元气,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元气问题?”
“对对对!”小飒连连点头,她差点忘记了还有李勤这个证人:“墨轩哥几年前在修炼时出了岔子,一旦使用元气过度,气海的气结就会躁动不已。岳爷爷此次前来便是帮他梳理元气,还送来了调和元气的七劫丹。不过墨轩与那赤霄拼斗时,受了些暗伤,现在突然爆发了出来。”
齐渊和齐湘疑惑地对视一眼,小飒言辞闪烁自然瞒不过他们的双眼,但是却也不好刨根问底。墨轩背后的那个蓝衣老头是个修为难以揣测的灵师,别说实力如此强横的门派,就算是普通的小门小派,在修行法门上有点秘密也是很正常的。
众人见小飒紧张兮兮地守在门口,生怕有人突然闯了进去,皆点头微笑,转身离开了。不过齐渊等人并没有走远,他们驻足在甲板边缘的扶手处,注意力显然还是放在了墨轩的小屋。
看着众人离去,小飒略微松了口气,但是感受着房内的气息,她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房中透出的灵气似乎愈加浓郁了,而且此时的气息变得非常精粹,似乎是经过了极为强力的压缩,浓稠得好似沉重无比的冰银水。只是泄露出来的一点点元气,便已经如此浓稠,那墨轩体内的灵气会达到何等强度呢,恐怕就是引泉顶峰的灵师也无法容纳这样的气息吧。
小飒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恐慌,一种莫名的惊悸萦绕在她的心头。小飒下意识地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薄玉片,随着她魂力放出,玉片中的白色雾气开始翻滚流动起来,这正是她给墨轩种下的辍影魂咒。过了片刻,白色雾气开始向中心汇聚,小飒心头一喜,可是她的笑意陡然凝固了。那团雾气只聚拢了一半,便开始轻轻旋动着,始终处于一种不聚不散的混沌状态,甚至还隐隐有扩张的趋势。
辍影魂咒的感应魂印聚拢,则表示被追踪之人安然无恙,倘若扩散开来,那受术者便已经魂飞魄散。可是现在这种混沌状态代表什么呢,小飒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魂印,难道是墨轩哥他将遇不测吗!一想到这个极有可能的后果,小飒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冲到屋子里面,去阻止墨轩继续运转丹阵。但是她的身子刚刚转了一半,就一下子清醒过来,在这个紧要关头,墨轩若是受到惊扰,只怕会更加危险。
小飒的心前所未有地慌乱起来,眼中看到的危险并不可怕,而无法亲见的危机才真正让人难以承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啊,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过如此纷乱忧心的感觉。小飒的心神绷紧得简直快要断开了,即便是面对赤霄的时候,她也没有如此紧张,因为那头红龙身上并未蕴含杀机。可是现在,在那强悍无匹的灵气冲击下,小飒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迫近,墨轩真的能够跨过那道难关吗。
看着掌中时聚时散的魂印雾气,小飒心中压力渐重,几乎要攀升到了极点,她感到自己已经不堪重负了。小飒背对着房门垂首而立,心中在犹豫着,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正在小飒犹疑不定的时候,屋内忽然传出一阵庄严肃穆的声音,似乎墨轩正在低声吟唱着什么。那些奇异的音节有条不紊地被墨轩念诵出来,他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却似乎与整个空间产生了一股奇妙的律动。
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小飒纷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缓缓地合上双眼,感到自己似乎进入到了一种神奇的境界之中,在这种境界之中,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墨轩的传递过来的心念。虽然她听不懂墨轩在吟唱着什么,但是却能够从那低沉的声音中感受到墨轩传来的浓浓的关怀爱护之意。
小飒的魂力忽然开始自发地运转起来,白色的光芒在她周身萦绕,似乎正应和着墨轩的吟唱,共同产生出和谐的韵律。那白色的光芒,配上庄严肃穆的声音,让小飒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无比神圣。
不远处齐渊等人惊异对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他们也能清楚地听到墨轩的吟唱,也能隐隐感到那声音似乎蕴含着某种玄妙,但是他们不可能像小飒那般毫无防范地放开心神,真正与那吟唱的声音相融。
小飒感觉到自己似乎渐渐触碰到了某种天地至理,墨轩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那种意境却变得越来越高。小飒的心神在跟随着低沉的吟唱声,一步一步地登临极境。渐渐地,小飒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境界似乎到达了顶点,已经无法更进一步。她仰望着那种依旧在缓步登高的境界,心中似乎听到墨轩在高处轻声地呼唤着她。
小飒忽然感到灵魂之中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她感到全身一轻,好似一下子冲破了桎梏,跟随着墨轩的呼唤到达了极境之处。在这里,小飒再度触碰到了墨轩的心念,感知到了墨轩的那种赞许和欣喜的情感。吟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终止,留给小飒的是一片混沌空明的感受。
不知不觉地,小飒渐渐脱离了那种心境空明的境界,她睁开双眼,低声感叹道:“竟然,已经四品了。”
周围变得非常安静,墨轩的房门依旧紧闭着,方才冲天而起的七彩光芒,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小飒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虽然心中担忧依旧,但是她却已经平静了好多。想到方才墨轩的声音竟然引领她做出了突破,小飒便对墨轩有了极强的信心。
屋内忽然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似是闷雷一般。小飒眼睛一亮,随之亦心头紧缩,的确是有了声音,但是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呢。忽地一声炸响传来,房门猛地被一股强风从内吹开,房间的窗户也在眨眼之间破碎开来。小飒退后几步让过门口的那道劲风,眼睛却眨也不眨地向屋内看去。
只见墨轩的衣服中渗出丝丝血渍,正闭着双眼,静静地坐在地上。小飒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小半步,却立刻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及时停了下来。她能够看出来,墨轩的胸口在微微起伏,还在平缓地呼吸着,周身隐隐泛出明灭不定的七色彩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七色彩光倏地消失无踪。墨轩缓缓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门口处进退不定满脸担忧的小飒。墨轩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别担心,没事了!”
小飒猛然冲到屋中,也不管墨轩身上的污秽,一下子便扑到他怀中。小飒眼中的泪珠一滴滴自脸颊滚落,她用手轻轻地捶打着墨轩的后背,一边委屈地说道:“坏哥哥,坏哥哥,总是让人家担心!”
齐渊等人相视一笑,转身走开了。虽然他们也很关心墨轩的安危,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太适合去打扰两个小男女卿卿我我。
墨轩轻轻地抚着小飒的秀发,心中涌起一片怜惜之情。方才吟唱时所处的那种奇妙境界里,不单是小飒能够感觉到墨轩的心念,墨轩也能体会到小飒的心意。在那种心意相通的神奇境界中,墨轩真切地感受到小飒对他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关心和依赖。
回想起两人相识,墨轩是因为“白家之人”那个无意的谎言而帮助小飒,是由于小飒在琅舫的攻击下挺身而出便开始信任小飒。或许这些都只是美妙的误会,但是当小飒不顾生命危险跟他一起闯入六御炼阵的时候,墨轩的心便深深地被触动了;及至后来,小飒在龙威之下,拼得重伤也要为他释放附灵诀,墨轩的感动当真是无法言表。
墨轩轻轻揽住小飒柔弱的肩头,柔声道:“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冒险了。”
小飒忽地破涕为笑,她抬起头来,嗔怪道:“哼,没诚意,傻瓜才会相信你!”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问道:“哥,你的那个什么结,怎么样了。”
墨轩知道,小飒问的是二十八辰结,点头道:“成了!”
尽管已经预想到结果,小飒还是欣喜非常:“太好了,方才吟唱出的那种感觉,便是功成时的感悟吗?”
墨轩轻轻摇头,他靠近了小飒,放出一层淡淡的元气罩住了两人,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墨轩在小飒耳边低声道:“那是太虚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