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中的小妹一言不发,做哥哥的停下松开手,任由她跌坐到地上,扇她一记耳光:“林妙,你给我看清楚,我是你大哥石铭。”林妙摸着脸上发烫的手掌印,渐渐停息哭泣和抽搐,睁着红肿的眼睛哽咽说:“热带丛林三号站,晚上九点。从任意门八号站走。”
“走得匆忙,你还有什么东西剩下?”石铭随身的仅有银行卡身份卡名片和一点现金,他担心的是小妹和姜太庭的交易是现金付款。
“就剩下身份卡。”林妙撑着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晃了一下才站稳。石铭冷眼旁观,平静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要赶在晏殊笑派人追杀前把事情办妥。你的交易是分期付款还是一次性付清?”林妙迟疑半刻,小心地说:“是首付款,今天去验货,验货满意后一星期才进行换体。”石铭真想扇她两记耳光,没脑子的女人,难怪当年会被晏殊笑吃得死死的。可事到如今也只有放手一搏,但愿姜太庭不是骗子。石铭什么也没说,林妙觉察兄长的脸色不好,也不敢解释。两人沉默走向任意门八号站。
拒八点还差三分钟,刷卡。帅气的男性服务员绅士地递上两张表格和两支笔,彬彬有礼说:“二位是今天最后一班乘客,请填表格方便我们存档。”石铭眉宇拧成川字,暗想这个讨厌的规定肯定会给晏殊笑的追杀留下好的线索,希望“特制的绳子和图钉”能恐吓到他,拖延点时间。
热带丛林三号站的出口是一块玉米地,玉米地外是杂树横生的原始丛林,夜间猎食的野兽出没。玉米地上空星月暗淡,冷风呼啸,偶尔传来几声豹吼狗叫猫呜鼠吱,更增加荒野诡异的气氛。冷气从两兄妹脊背往上串,饶是石铭五大三粗还会点武术的人也禁不住寒颤几下,林妙紧挨着兄长瑟瑟发抖,语音颤抖说:“哥,你说我们会不会被骗了?”
“九成九。”石铭冷冷地说,一点希望也不给小妹,心里恨恨的,期盼这次能给轻易信人的小妹当头棒喝,敲醒她。转念却想,她被晏殊笑禁锢多年也没清醒回来,要一棒子打醒她有难度。
“哥,姜太庭很守信用的。”
“守信用?你还问我干嘛?你都没信心说他会来。我猜他多半会放鸽子。”石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姜太庭被警局通缉几十年,老奸巨猾,这种人你也信,真是没救没救。我可是你亲哥哥,天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我恨死你了。”石铭说完啊、还不解恨,向额头弹指。林妙当即痛得哇哇叫,连连告饶:“下次不敢啦,下次不敢啦。”
“什么不敢拿?”颇具磁性的男声由远及近,姜太庭登场——一张精致又年轻的人皮面具脸,裹着兽皮背着弓箭腰系猎刀,左跟一只黑毛狗,右边是只叼着小豹子的母豹。活生生的丛林猎人打扮把两兄妹吓得同时后退两步,石铭察觉自己失态,忙上步挡在林妙身前。
林妙侧身,介绍:“姜先生,这是我哥,石铭。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太庭。”
“久仰,久仰。”话虽如此,石铭却没主动握手,俩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无名电波滋拉滋拉交战,看得林妙胆寒,就怕两人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好在,不一会儿,他们各自收回目光,林妙提到嗓眼的心也得空落回胸腔。
姜太庭指指旁边安静的母豹子,介绍说:“这只小豹子生下几天,还没睁开眼,母豹子决定遗弃它,听说你有意向接收,我带她来让你们见个面,你们聊吧。”
林妙蹲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和母豹子对视好几分钟,也没理出头绪要怎么聊。伏在地上的豹子转过视线,舔舔身旁熟睡的小豹子,起身向林妙走过来。林妙瞬间连脖子都是僵硬的,就怕人家一口袭击。石铭感觉不到豹子的杀意,也无法感知豹子念头,作为一个优秀的小动物饲养师,他头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未知的恐惧。他的身体随紧张的神经绷起,自然地处在最佳的待攻击状态。
“别怕,她只是准备用她的办法和你交流,无害无害。”姜太庭安慰林妙,也安慰一旁蓄势待发的石铭,他也怕啊,万一这男人发疯,伤了母豹他会被一窝豹子生撕活剖的。
母豹子越走越近,林妙气也不敢喘,圆睁秀目,心如擂鼓,咚咚咚。靠近时,母豹子出乎意料温柔俯身,额头轻触林妙的额头。石铭此刻手汗、额汗淋漓。关键时刻,林妙反而很平静,完全松懈着,让命运主宰。母豹子许久才离开,向姜太庭点点头,衔来小豹子放到林妙怀里,朝林妙点点头。石铭呼一下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粗气,手不停地抹汗。
姜太庭也松口气,转译母豹子的话:“她说你们可以带走小豹子,并且请你们善待小豹子的躯体。”
林妙在母豹子头上轻轻一吻,衷心说:“谢谢。”母豹子转身离开,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
“我们走了。”姜太庭和她们道别,“这片玉米地晚上还是挺安全的,野兽不会踏进来,你们只需等到明天任意门开业,就能进行下一步。”
“下一步?”石铭蒙了,“不是你全权代理?”
“石先生,你的妹妹可能没跟你解释清楚,我只负责替她寻找合适的躯体,余下的步骤与我无关。”姜太庭说完和猎狗一起走向丛林,边走边说,“你只需把她安全送到轩辕公司营业厅,这件事就十拿九稳。”
前方却突然传来母豹子的低吼,姜太庭一愣,转头对林妙说:“林美人,你有麻烦了。豹子说有三人杀气腾腾朝玉米地走来,气息很像上次跟踪你的那拨人。石先生,你今晚得辛苦点。我身份特殊,不愿牵扯到客户的恩怨中,告辞。”
母豹子轻盈跳跃,回到林妙身边,咬咬她的裤脚,失意跟着走。
“哥,你怎么办?”林妙忧心忡忡。
“你跟着豹姐走,我断后。”石铭推着林妙走,“放心,你哥的武术不是白练的,防身武器也带着呢。快走,别当我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