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战连胜的汉军士气高涨。黑山军经历几次败绩后,兵锋受挫。坚壁清野的战术让五万多黑山军陷入军粮危机。几次与汉军的对决后,张燕想到了撤军。同时防守怀县的汉军也有人提议讲和。
只要稍微懂点军事的人都明白,凭借我军三万兵力想吃掉对方五万精锐绝非易事。对于讲和,大多数人表示赞同。于是刘和派出戏志才作为和谈的使者。
戏志才忐忑不安地来到黑山军张燕营地。他毛遂自荐要来讲和,但是走到营门口,脚步稍稍有些迟缓。戏志才在犹豫,如何说服心高气傲的张燕对于他这样的一流辩士也是一道难题。在张燕的率领下黑山军纵横河北,欺凌州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黑山军的不可一世,以及本身实力的优势,张燕不会轻易讲和。即便要讲和,也得给他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张将军别来无恙。”戏志才一进营帐就热情地招呼张燕。他暂时收敛自己高傲的目光,以最和蔼的眼神迎接张燕怒目的光芒。戏志才曾与管亥是张燕的座上宾,结果在获嘉他们投降了刘和,背叛了黑山军。
“叛徒有何面目来见我?”张燕的怒气勃发,犀利的手指对着门口的来客,言语里丝毫没有任何情义。
戏志才笑了笑:“对不起,张将军。我戏某以前不是将军的人,现在不是将军的人,今后也不是将军的人。所以我不是叛徒。我来贵地是带给将军两个好消息。”
张燕怒气犹存,说道:“你我不是朋友而是敌人,你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首先要平息张燕的愤怒,然后拉近两人的距离,至少也要消除张燕对戏志才投奔刘和的极大不满。戏志才平静地问道:“将军还记得那****我站在巍峨的顶峰,俯视幽长的峡谷?”
“当然记得。”
“那将军也应该记得我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山贼是永远没有前途的。”
“哼,记得。”张燕的回答带着一丝不屑。
戏志才感情激动地说道。“我也记得当时您问我,皇帝昏庸,奸臣无道,天下的明主身在何方?问我是否知道。如今我要告诉将军的第一个好消息就是我戏志才找到了真正的明主。他就是河内郡守,天子御赐皇叔刘和。”流离多年,一度沦落成贼,他终于找到了发挥才干的地方,他终于找到了心目中的明主。刘和对他的谋划言听计从,待他如座上宾。虽然时日不多,但这份知遇之恩铭记在心。
“哦。那要恭喜阁下。”张燕冷冰冰地回复一句。
“呵呵,我的眼光也不比将军差。将军当初认为我是人才,那是您眼光准。我认定刘和是明主,这是我目光精。”戏志才很自信,他向来都是这么自信。
“刘和差点连河内都保不住,也配称明主?”张燕似乎对刘和大不以为然。
戏志才笑道:“不过将军也未必能得到河内。黄雀在后的大有人在,到时候将军恐怕也得不到任何便宜。”
这话倒是令张燕中听。攻打河内损兵折将不少,张燕依然拿不下怀县,连城外三万汉军都无法击败。传闻冀州来了新州牧,此人是朝廷大臣,他对黑山军的态度如何,谁也不清楚。但因为他的存在,张燕不得不考虑黑山老巢。
“其实我也是为将军着想,因为将军树敌太多。山贼骚乱一旦震惊洛阳,朝廷就不会袖手旁观。树大招风,六年前的天公将军比将军闹得还大,结果败得很惨。”戏志才援引旧事进一步游说张燕。他每句话无不为张燕考虑,使张燕的戒心放松。
张燕一时无话可对,问道:“那先生的第二个好消息又是什么?”
“化干戈为玉帛。”戏志才严肃认真,一扫平日的高傲,收敛先前的笑容。他的态度让在场每一位黑山军头领都相信我军的诚意。
他展开书简,恭敬地送到张燕面前:“这是我家主公的诚意。你我双方征战多日,互有胜负。再持续下去,粮草紧张,到时候数万将士需要吃饭。要是再拖到冬月,将军是否要派人回黑山取棉衣?”语气恭敬,但是措辞仿佛针刺,句句命中黑山军的隐患。
“哦,阁下或许小瞧张某啦。”正如戏志才所料,气焰嚣张的黑山军忽然撤退,张燕这个台阶不好下。
“我是为将军着想。请将军率弟兄先回黑山,等到朝廷安定,我就说服皇叔上表朝廷给将军一个官爵。从此不必做山贼,光宗耀祖,岂不更好。”
张燕环顾手下的弟兄,然后问道:“这么说我要做官,还得依靠皇叔?”
“不!依靠将军您自己。化干戈为玉帛,则将军兴;穷兵黜武,则将军危。兴危取决于将军自己。”戏志才一步一步搭建台阶只等着张燕自己下来。
张燕微笑道:“那就劳烦先生回去转告皇叔,张燕打搅河内之处,请他多多见谅!”
“皇叔也明白事理,绝不会难为将军。”两人一唱一和,把个战争当作一场误会化解。
延熙元年十一月,黑山军撤离。刘和的河内局势暂时得到缓解。许攸从冀州回来不辱使命。荀彧建议刘和上表朝廷,言称河内击退张燕十五万黑山军,斩杀贼将杜长、孙当,降服青徐黄巾头领管亥及余部。
表书震惊朝廷,荀彧营造的就是这种声势。何太后十分机灵,立即嘉奖刘和,并把消息公诸天下。太尉董卓更加不敢再对河内轻举妄动。
“奶奶个熊,刘和咸鱼翻身了。几万官军就打败纵横河北的黑山军,有点意思。”董卓坐在榻前气呼呼说道。他以为张燕袭击河内,刘和会输得一败涂地。结果刘和先是解决清水战场,然后移师怀县,最后还击退黑山军。
“现在的河内兵锋最盛。我看咱们也别去得罪刘和。”李儒谏言。他是董卓麾下第一军师,出谋划策全归他。
“咱们要动那孩子和寡妇,刘和这个皇叔能袖手旁观?刘和这小子,其实我认识。他就像头斗牛,非常刚勇。所以我一直忌惮他,一直没对皇室下手。”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既然主公不愿与他斗,我们就拉拢他。”李儒附在董卓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肥大的脑袋摇了摇:“这个不妥。我的女儿怎么舍得嫁给刘和?”
“其实董千金以前认识刘和。主公不妨请来问问,看看她本人是否愿意?”
董卓朝家仆唤道:“快请秀儿。”
“义父找女儿来有何要事?”臻首抬起,露出的是董秀那张楚楚动人的脸。
“秀儿,你身世凄惨。你姨娘董太后枉死,你兄董重惨遭何家杀害,留下你一人孤苦伶仃无人照顾,还被陛下打入大牢。义父成天在想怎么让你过上好日子。”董卓进洛阳还是做过几件善事,其中之一就是释放董家关押的囚徒。
“多谢义父关心。”
“秀儿,你难道不想报仇?”董卓呵呵一笑,“不过你一个女流也报不了仇。”
“冤冤相报,我报不了仇,也不想。”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董卓见诱骗董秀报仇未果,立刻改变策略,“你今年多大?”
“十七。”董秀羞涩地垂下娥眉。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义父替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夫婿。”
谁知董秀羞红脸道:“女儿不嫁,我愿意永远伺候义父。”她心中想的是刘和,这个世界上要嫁也只能嫁给他。但董秀也打听到刘和的消息,他现在是河内郡守。不过最令她难受的是刘和竟然为了蔡邕的女儿,公然拦路抢亲。那么自己心爱的男人一定喜欢另一个叫蔡琰的女子。算了,我以后谁也不嫁,就让孤灯终老一生。董秀这样想着,所以在董卓面前她就这么回答。
“他是一位青年才俊。他是一位名望极重的人。”董卓不断说着,注视着董秀的表情。
这张楚楚的脸没有丝毫变化。董秀心道:管他什么才俊,管他什么名望。就算是盖世英雄,也比不过刘和大哥在秀儿心中的地位。
董卓继续说道:“他是当朝皇叔。”
“啊”,董秀异常失态地惊呼一声:“是他?”她的脸变得红润,既惊喜又渴望。
“秀儿。”董卓关切地询问。
董秀鼓足勇气问道:“义父说的可是刘和?”牙齿不停地咬着嘴唇,整个身体似在颤动。她多么希望真的是刘和,真的是这位朝思慕想的男人。
“除了刘和还会有谁配得上我董卓最疼爱的女儿!”董卓傲然长笑。
“是他…他…”董秀语无伦次,情绪激动得无法用语言形容。她想到北邙山洞那个誓言,想到洛阳城外那句承诺。怎么会是他?真的是他?难道是刘和向义父提亲?
“怎么,不乐意?”董卓看不懂少女的神情。
“不,不,全凭义父做主。”董秀喜极而泣,感动的泪水顺着两鬓流下,粘在嘴唇上是咸,是甜。
“恭喜主公。明天我就让太仆王允出使河内,与主公结成这门喜事。”李儒趁机献媚。
“我的义女,告诉刘皇叔,将来大富大贵。肯做我董卓的女婿,我决不会亏待他。”董卓拍着胸脯得意地大笑,仿佛只要与刘和联姻整个大汉江山就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