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哲把胡商们送了出去,回来看见苏翔正在闷闷不乐,笑道:“大哥,我说这些胡商不行吧,你偏不信我的话。”
苏翔苦笑道:“我哪里知道他们居然没一个会英语的?”
“英语?”周哲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便是大哥刚才在堂上说的那种夷语么?”
“是啊,”苏翔道:“这是英格兰的语言,乃是西方的一个岛国,这种语言在西方还是颇为通行的。我原想这几个胡商若是谁懂得英语,便可以着他到西方去请几个教师来,谁料这批浑蛋竟然没一个懂的。”
周哲一拍脑门,哀叹道:“当初我问你为什么找胡商你却不告诉我。你当时若告诉我要找一个懂英语的人,那不就简单了?我认识一个人,此人名叫马和,是我幼时的同窗,他祖上是元朝来华的色目人,原先也是元朝勋贵,后来云南被破,他家里便破落了。因信仰回教,他曾多次随着父亲跟胡商的船出海,去回教的圣地朝拜,一路上竟学会了不少西方诸国的语言,我依稀记得他跟我说过会这种英语。”
苏翔一听大明朝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不但出洋了几次,竟然还学会了几门外语,放在后世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当下急道:“此人现在哪里,咱们快去见他。”
周哲笑道:“自从我家蒙难后,我来了杭州,我们二人也是多年未见了。如果他没有出海的话,想必此时应该在昆阳。”
苏翔知道周氏父子的老家是云南昆阳,但是他的记忆里云南并没有昆阳这个地方,便道:“那说不得你得跟我跑一趟了,咱们明天便出发去你的老家。”
从杭州到昆阳,在后世坐飞机也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但苏翔和周哲却足足走了半月才到。这是一个不大的县城,周哲多年后重回故里不禁感触良多。苏翔随着周哲先回到原来的家看了看,一片宅子青砖灰瓦依旧气派,只是这主人却已换了。
周哲看了一眼,也不流连,转身便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问苏翔道:“大哥,如果我们建成了那个理想国度,像我们家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苏翔看着周哲眼中蕴藏的痛苦,斩钉截铁的道:“不会,只要有平等,有民主,就由不得这些贪官污吏横行霸道。”
周哲也不说话,昂首向前走去。
走了不久,就来到了一所宅子前。周哲上前敲了敲门,一阵脚步声响,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人打开了门。周哲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却听这人大叫一声:“你是远之!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想去狱中探望周大叔,却听他已经被人救出去了,那个害你家的贪官也被人杀了。当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抱着周哲已是欢喜的流下泪来。
苏翔打量这人,长得眉清目秀,但依稀还看得出混血儿的模样。
周哲与他笑闹了一会,便给他们介绍,马和听说苏翔是周哲的义兄便道:“那也是一家人,快快里面请。”
苏翔、周哲二人进了院子,又与马和的家人见了礼,坐下聊了一会儿闲话,周哲便将来意向马和说了。
马和听了笑道:“这事你们来找我,那算是找对啦。我和哥哥正准备再次出海去麦加朝圣,此去路上帮你们找几个教师容易得很。现在很多在自己国家混不下去的西方人在波斯一带混饭吃,想来中国淘金的那也不少啊。”
苏翔、周哲听了大喜,苏翔说道:“既然此事要委托马兄来办,那小弟也就不客气了,这教师一定要找懂英语的教师,路上如果碰到有懂技术的工匠也一定要想办法带回来,同时在路上多搜集一些英文书籍带回来。”
马和奇道:“这教师和书籍还罢了,找工匠干什么?”
苏翔便解释道,自己的学校不仅要教学生读书,更重要的是要他们懂更多的技术,将来如果读书不成,总还有口饭吃。这西洋工匠会不少本国工匠没有的技术,若学了来肯定是有用武之地的。马和多次出海,阅历丰富,自然知道这中华传统的教育弊端有多少,听了苏翔的话点头称是,对苏翔也是颇为敬佩。
苏周二人在马和家里盘桓了几日便告辞回杭州,临别时给马和留下了五千两银子,以便他路上使用。
回到杭州之后,星火学院里的学生们就多了一项课程――英语。苏翔要赶在外国老师们到来之前把这些孩子的英文教好,到时候全部英文授课,那就没有障碍了。想想看,一个学校里全部是“英各类是”的声音,那是多么现代的感觉啊。
星火学院终于全部完工了,方孝孺协同学政大人参加了学院的揭牌仪式,给足了苏翔的面子。仪式结束之后,当地的名士簇拥着方孝孺等人参观了校园。
一进大门就见一个偌大的水泥广场,中间修了一个大花坛,里面竖了一个至圣先师孔子的雕塑。苏翔此举就是为了堵住方孝孺这些儒生的嘴,果然他们一见之下非常满意,学政耿竹龄还盘算着让各地府县学都照此办理。
广场过了就是一排工字型的三层教学楼,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作为曾经在军区机关呆过的人,苏翔对于这种应付领导检查的表面文章那是驾轻就熟,因此当方孝孺等人来到教室时,学生们每人一本《论语》,摇头晃脑正在读的起劲。
看完了教学楼,众人又看了宿舍楼和教师公寓,对于学校为教师和学生提供的条件是赞不绝口。学校后面的大操场,更是让方孝孺等人大感惊奇,不知这学院里弄这么一大块平地干什么,苏翔用一套素质教育的托词遮掩了过去。不过他提出的素质教育的概念却让方孝孺颇为赞许。
学校的事情一切已经走上正轨,苏翔托了刘伯温管理学校。此时,车厂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供不应求,正在苏翔准备再次增资扩股扩大生产时,车厂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杭州知府高行良。
苏翔恭恭敬敬的把高知府迎进后院客厅,暗自揣度这个素未谋面的知府大人有何贵干。高知府却是和蔼可亲,与苏翔好一顿寒暄,大赞他授徒有方,竟然将方大人的小公子调教的知书达理,又赞他开办学校专收贫困学子,一片悲天悯人之心,乃是杭州不可多得的杰出青年,扯着扯着便扯到了苏翔正在做的生意上。
高行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上次苏先生在车厂生意正红火的时候,在杭州来了一次增资扩股,一举便将车厂的生意做到了全天下,当真是大手笔,大智慧。如今这奔驰车可是天下闻名,不知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增资扩股呢?”
苏翔心道:“来了。这才是正题。”说道:“学生正有此意,只是还没有打算好增多少股合适。高大人若有意入股,学生是求之不得,定当奉上。”
高行良眄眼偷瞧着苏翔的神气,见他不似作伪,呵呵笑道:“我一个清水官儿,哪来的闲钱入股。是我在南京的一个朋友,他也是一个大上任,羡慕你的车子好销,想来参上一股。”
苏翔道:“好说,好说。待扩股大会再开时,请大人的朋友来就是了,定然不会少了他的股份。”他知道自古做生意的就开罪不起做官的,所谓“官商”,只有官和商结合在一起,这生意才好做。但是这赚钱少的生意官儿们是瞧不上的,原先三轮还只局限与杭州一城,名气不大,因此上次车厂增资的事官场里没人参与,如今三轮车市场大开,有了点名气,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听了苏翔的话,高行良却有些不悦,他加重了一些语气说道:“也怪本官没有说清楚,本官的这位朋友那是财大势雄,在南京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商人,他要参股嘛,当然是要占大头的,杭州的这些小商人就不要再掺和此事了吧。”
苏翔听了心中一惊,继而有些愤懑:“胃口还真不小哪,你不如直接把我的这份也拿去得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措辞,说道:“上次车厂的事情,多亏城里诸位同行参股,这才把车厂的生意做大,如果这次的事不让他们参与太也说不过去了。”
“不妨,”高行良好像料到了苏翔要说什么,立刻接口道:“这事本官来和他们说,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这位朋友的来历,他们自然就不会插手了。”说完神色有些古怪,仿佛说错话了一般。
苏翔心中颇为震撼,不知他这位朋友什么来历。要知道杭州的这些商人那也不是吃素的,哪个背后不站着几个官儿?高行良这个区区知府能够有这样的底气说话,看来他的那个朋友来头还真是不小。不过看他刚才说话的模样,好像这个朋友的来历不太方便说出来。当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大人,如果方便的话,能否给学生透露一二?也让学生有所准备,不要怠慢了人家。”
高行良迟疑了一下,死死的看了苏翔一眼,说道:“我这位朋友姓赵名巍,在京城也是好大的名头。苏先生,本官奉劝你一句,你且照着我的话来做,总不会有你的亏吃。”说罢,拱一拱手,就这样告辞了。
苏翔急忙跟上送出门外,高行良临出门前又转身说道:“过两天,赵老板就来杭州,到时候他自会找你来谈,只怕他不像本官这么好说话。”
苏翔连声诺诺,心里恨不得将这个肥头大耳的狗官一脚踹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