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向众人打招呼:“大家好,初来乍到,请多关照。”他专门与兰蒂握手:“你好,我想我们会共事很长一段时间。”
“孪生子星的卫队队长亨利,他会与你共同管理堡垒。”白朗向她介绍。
兰蒂彻底放心了,杀神不会杀自己,将来自己也可以回地球。她与亨利握手:“荣幸之极,还请多关照。”
“亨利需要了解的还很多,你们先交流一下。”白朗起身离开了房间,阿庄留在那儿,叽叽喳喳同两人说话,只有眼蛇脸色沉沉,跟着白朗出来了。
走到过道上,白朗望着眼蛇不高兴的样子:“看来你猜到了。”
“你让亨利来接管堡垒,是不是因为我们又要赶赴另一个战场了?”
“我们要回火线带。”
眼蛇别过脸去:“我就知道,你这人闲不住,可我还想休息一会呢。”
“听听这个吧。”白朗拿出一个录音机打开,里面是卡秋和莱特校长全部的对话经过。
听完录音,眼蛇脸色惨白:“哦,上帝啊,第八个队员?”
“选择吧,是跟我回火线带?还是留在这儿休息?”
眼蛇双手猛搓面孔:“天哪,天哪,你怎么总有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们是从那儿出来的,俗话说,欲重拾尊严,必重返故地。”
眼蛇忽然问:“卡秋没杀红城人你是不是觉得很庆幸?”
白朗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在想,如果她真的杀了他们,你还站在我们这边吗?你还像现在这样需要我们吗?你别同我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居然同那些难民一个地位,白朗,那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我也不去。”
“我不知道。”白朗低下头:“我真的不知道,你让我想起了黛丝,难怪那天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了敌人的话,她居然哭了。我不应该问她这个,就像我,我也没想过我会不会有一天同你们成为敌人。你又何必一定要知道答案呢?让命运来安排不好吗?”
“可有些事避不了,你这次回去打算找谁呢?去找教官?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被李斯特控制了,正处心积虑如何抓我们,如果我们回去,最有可能的就是面对他的挑战,你下得了手吗?”
白朗咬着嘴唇,为难地闭上眼睛。眼蛇露出悲苦的神色:“你当然下不了,因为连我都下不了,我们都没有父亲,在我们这群人的眼中,他就像一个父亲,如果他不同我们合作,如果他正在抓我们,你怎么办?告诉我啊!”
“你别问了!”白朗恼怒地转过身。
“你终于也有逃避的时候。”眼蛇捂住面孔:“我不想问的,我也不知道答案。我知道卡秋为什么冒这么大险去找李斯特,因为她也不想面对教官,你看到了吗?连卡秋也有不想杀的人。”
“也许没那么糟。”白朗安慰自己:“也许他还没被李斯特利用,我们不一定会敌对。”
“也许吧,但这可能性小得几乎是零,这世上除了教官,没人再有资格对付我们,这一点,李斯特心知肚明。我们要查出真相,教官就必须要死!”
“不!我们要靠他找到杀神训练计划的谛造者。”
“可能吗?你还不解教官吗?他会是那种左右摇摆的人吗?一旦他决定投靠哪一边,他就永远在哪一边,直至战死,绝不回头,我们只是他的学生,你不记得他的亲生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白朗怎么会不记得,教官的儿子一直是杀神训练计划最大的反对者,他组织民间力量示威抗议自己亲生父亲草菅人命的训练方式,后来杀神训练营被关闭,很大的原因就是他这个儿子的影响,当上级发出格杀令时,所有的杀神都不敢动手,最后是他自己开了致命的一枪。他当时面无表情,但在深夜,白朗亲耳听到他在公墓中像孤狼一样的嚎哭声。
“邦德教官,是一个真正的军人,集中了所有优秀的品质,忠诚,热血,永不言弃,如果你让他背叛军方,告诉我们真相,那是对他一生的侮辱和嘲弄。他活着,又会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杀?还是不杀?”
这真是个问题,就像莎士比亚笔下哈姆莱特的询问:“生存?还是死亡?”
白朗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走远了,眼蛇看着他的背影大叫:“考虑吧,笨蛋,找个理由让我杀死教官!”
白朗独自远走,他走到人流涌涌的大街上,虽然周围车水马龙,可他感觉,这天地间好像只有自己独自行走。
“你以为救世主这么好当?不用付出代价?”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左边叫喊。
另一个声音在喊:“杀一人,救千人,这才是杀神真正的战线。”
那个声音又喊:“放弃吧,笨蛋,你一个人想对抗全世界吗?”
另一个声音回响:“你不一个人。你不一个人。”
眼前的景像一下子变得模糊,一下子变得清晰,白朗捂住脑袋,努力把这些想法甩出大脑,他需要宁静,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他继续走着,寻找着灵感,寻找一个方向。这时,他看到一个老人。
他路过的是一个跳蚤市场,他看到一个老人在卖工艺品,用细竹编成,有昆虫、小动物、菩萨……很精致,他百无聊赖拿起一个小小的玉观音,老人望着他,肩上搭着黑乎乎的汗巾,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上有慈祥的笑容,问他:“你要吗?两块钱。”他伸出两根手指,手指上有厚厚的茧子和创口。
他摇摇头,只是随便看看。这时一个男人来了,很趾高气扬地对老人说:货来了吗?给我。甩下五十元就从老人的摊位里拿东西。老人说给他留两个,男人不耐烦地说又不是不给你钱。老人说要留给家里的孩子玩。男人又掏出十块扔在地上说你不会再做啊,拿,这十块钱算多给你的。说完全部拿走了。老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
白朗继续向前走,不久路过一家精品店,忽然看到那个男人,他正把刚从老人那买来的东西摆上货架,白朗好奇地进去一看,那些货品的标价吓他一跳,都是五十上百,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满脸假笑地上来问他:“帅哥,要买个吗?送女朋友和老婆都会讨她们欢心哦。”
白朗指着货架:“那东西要这么贵吗?”
女人说:“不贵,这东西进价都要好几十,我们赚很少的。”
白朗说:“我亲眼看到你从一个老人那儿两块钱买来的。”
女人笑容没了:“你是来买东西的吗?”
白朗说:你们给人家那么点钱自己卖这么贵,心里过意得去吗?
男人出来了,冲他叫:“你是来捣乱的吗?不买出去。”
白朗说:“你们也太黑了。”
男人大喝:“不买快走。”白朗真想砸了他的店,但终于没有动手。
他离开那家精品店,回头走向老人的摊位,看到他正在收摊准备回去,他上前说:“老人家,你知不知道你的东西在人家那儿卖上百块呢,下次他来收货你起码可以收他三十五十。别再上当啊。”
老人先是愕了一下,但继而微笑点点头,他只说了四个字:它们……不值。
然后他转身走了,不是走,他是一挪一挪,白朗这才发现,这个老人没有双腿,全靠两手在地上“走”,他的脸上,始终有笑容,像满足,像豁达,也像嘲弄,像无奈。
望着他的背影,白朗呆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