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中岳大惊,这样的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在他的印象中,船要动的话,要不是挂帆被风吹动,就是人力摇动,可是眼前这三艘渔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就冲了过来,简直就像是神灵附体一般!难道水贼中有人会什么妖术不成?先是炸雷阵阵,接着又是匪夷所思的渔船自动!他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些事,渔船转瞬就已经冲到了跟前!有一艘渔船偏离了方向,其余两艘分别重重地钉在了包括贺中岳所在的两艘八车船上!
眼看着钉在自己船头的渔船上面有一根粗大的引线嗤嗤冒烟,马上就要烧完了!贺中岳大惊,命令道:“快!浇灭那引线!贼人要放火!”
八车船上的朝廷水军早已经被自动开过来的渔船吓坏了,在瑟瑟发抖中发呆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但闻咚咚咚三声巨响,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朝廷的八车船船头被炸成了碎片,船身被抛起来丈许高,又重重落在水面上,开始下沉!船上的士兵像是被炸飞起来的鱼,砰砰砰地落在四处的水面上,有些已经直接死了,但很多人则是被冲击波震晕了过去,落下水后直接沉入水中,反正都是难逃一死了!
贺中岳站在船头,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成了肉块血花,飞溅在四处!这一幕,饶是见识过糟铁手榴弹威力的李俊、乐和,也不觉一阵发冷,嘴唇咬破了都不知道!远处站在楼船上观战的白子叡揉揉眼睛,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然而,眼前的这一切毫无疑问是残酷的现实!其实这样的火药船,南之乎预备了五艘,看见来了三艘八车船,就用了三艘火药船去对付。每艘渔船上装了几百斤火药包,在船底后部加装了木质的推进涡轮,用麻绳和竹杖制作的机械力发条给涡轮提供动力,能驱使小渔船前进数十丈远!看见敌人的八车船进入了攻击范围,南之乎命人点燃了火药包的引线,打开机关,对准八车船,放出了火药船!
南之乎为了弥补兵力上的不足,费尽心机,在等待蒸馏硫磺的时间中,设计了这种攻击船,给制船的木匠讲解了好半天,才让他弄明白图纸,改装了这五只能用的木船!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三声爆炸,炸沉了两艘八车船,其中一艘由于失误,并没有被渔船钉上,勉强躲开了,虽然差一点被水浪掀翻,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苦力厢军的生命受到了空前的威胁,所以往后蹬八车船的转轮蹬得飞快,没炸沉没的八车船一溜烟回到了主帅的楼船身边。剩下的这艘船上,头目是一个都头,吓得战战兢兢,也顾不得已经湿透了的裤子,登上楼船,跪下磕头如捣蒜,道:“禀报……将军,贼人有……有……鬼神相助!惊雷之下,我方战损两艘八车船,岳将军殉职,一名指挥,两名都头,二百五十名水军皆落水,生死不知……”
“本将知道了!鸣金收兵,撤吧!”白子叡生怕自己剩下的水军入了芦苇迷宫,都成了打狗的肉包子,先锋营失陷了就失陷了吧!既然贼人有如此神威大显的武器,自己军心想必已经乱了,再战下去,全军覆没的可能不是没有!再说了,剿匪这种差事,不过是江南道、两浙道的禁军首领收受了吕志球的贿赂,这才下的一道混账命令,一时间两道的禁军各出了两三千人马,凑了五十余艘战船,奏请朝廷剿匪,于是这个倒霉差事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原本想着雷声大雨点小,在太湖上转一圈,就把那些丘八们带回驻地,随便杀几个贼人交差了事,没想到区区五百人马的水贼居然是这样的硬茬子!
白子叡鸣金收兵的时候,太湖四杰老大赤须龙费保已经带着一二百兄弟,仗着糟铁手榴弹的犀利,冲出了包围圈,回援南之乎设在小岛的大本营!
“大哥、军师!这个震天雷真是好用!开始的时候,朝廷水军弩箭射得遮天蔽日,我们躲在巨木盾牌后面,慢慢靠近敌人的战船,等到震天雷第一波扔上了敌船,炸雷一般的巨响之后,朝廷水军只顾抱头鼠窜,已经下破了胆子,有的甚至跳进了湖中……”费保上了小岛,看到小岛这边已经击退了敌人,岛上并无敌军,找到了李俊、南之乎,眉飞色舞说道。
“好!你且回师芦苇荡,支援童威童猛兄弟,彻底击溃朝廷水军的先锋!”南之乎命令道。
“遵命!如今朝廷大军军心已乱,杀他个七出七进都不是什么难事!”费保信心十足!这太出乎他的预料了!原本想着家眷已经转移了,这次大军来剿,兄弟们只好死在一处,也算是全了义气,谁知道竟逼得朝廷水军鸣金收兵了!
费保带领人马杀回去的时候,迎面碰上朝廷的车船,但见车船看见他们的这些小渔船,就像是躲避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蹬轮子的厢军拼了命向后蹬,迅速和渔船拉开了距离,并且箭矢雨一样泼过来!费保回到芦苇荡深处,看到童威童猛的一班弟兄的时候,朝廷的十余艘先锋船已经打起白旗,投降了!
花逢春完成了佯攻任务,也带着几十个弟兄,撑着撑着十来艘小渔船回到了芦苇荡中心战场。四下收拢弟兄,清点人数,五百人已经折了一半多!不过这已经是大胜了!要不是军事妙计加上震天雷连炸带吓,朝廷五千拥有车船、床弩、火箭的禁军精兵,又是经过征方腊实战磨砺的水师,吃掉水寨这点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
朝廷水军先锋的十艘大小不一的车船,虽然经历了几番震天雷的洗礼,但震天雷不是装了百十斤火药包的船,分量毕竟不够,所以这十艘船虽已经被轰炸得千疮百孔,但是大架子总算还在,还浮在水面上!投降的白旗打出来之后,这边华逢春用旗语告诉了南之乎,传令兵禀报之后,李俊道:“一个不留,都杀了吧!要把他们镇住,免得以后再来围剿!”
“哥哥,不可!既然已经打出了白旗,说明船上的禁军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这种事一定是蹬轮子划船的厢军苦力做出的事!禁军作为朝廷精锐,又是经历过征方腊战役检验过的,断不会放下面子投降!既然是厢军,其实不过是些苦力,朝廷并不把他们当做军人的!如此说来,敌人的先锋营已经被我们全歼了!所以,我们何苦为难那些已经对我们打出了白旗的苦力呢?”
“那我们也不能白白放这些人回去啊?”
“当然不放!我们可以收编他们!”
“绝无可能!这些人一般都是配军、流民,他们的家眷掌握在朝廷手里,所以一定不会跟着我们造反的,要不然朝廷就会杀了他们的家眷!”
“正因为他们是配军、流民,我们才有收编的可能!他们心里不会像禁军那样忠君!至于家眷,朝廷不会杀,因为官府那边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投降,我们对外只道是全歼朝廷水军先锋,杀得一个不剩便是!收编了他们,为我所用,日后慢慢把他们的家眷悄悄转移过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