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什么，你才醒来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出院”
“受够了这医院了，我想还是想回家去”
陈达明非要出院，任凭姚瑶如何劝。
姚瑶自知再劝下去只会让陈达明厌烦，于是便扶着陈达明去办手续。
作为一名自认为成功的前辈最为悲哀的是固执和自大，人老了就会变得固执，听不进后辈的意见，只是一味地认为自己比后辈有见地。而另一方面又希望长江后浪推前浪，却不希望后辈逆自己的意愿。想把希望托付给后辈却，又不相信后辈的能力。想让后辈有主见，却又想后辈跟着自己的脚步走。更为可悲的是自己即将要成为这样的长辈。何涵川在想着陈达明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你也不用事事管着我，我有我的决定，就算错也由我来承担责任。身为引导者，何涵川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任学生这种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冲动还是冲劲的东西，哪怕自己成为可悲。
何涵川来到医院的时候，陈达明已经已经出院了。何涵川不死心，又立刻去陈达明家找他。
陈达明住的单位有专人管理，外人出入非常麻烦，就如一些比较正规的企业，进出入要登记。何涵川进电梯就给陈达明打电话，全然不觉按错了楼层。陈达明那边电话是通的，没人接。等何涵川发现按错了楼层，已经到了14楼，索性就到15楼走楼梯下去。
陈达明家几乎不会有人来做客，所以也不需要装门铃。何涵川拍了一小会门，没人开，接着陈达明便回电话了。
“喂，达明，你不在家吗，我都在你门口敲了很久的门了”
“哦，我知道了，我现在在外面，不在家，你还是赶快走吧，越快越好，信我，没错，有什么事再打给我”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何涵川听了恨不快：“我呸，赶紧走？越快越好？分明是不欢迎我，说不定就在里面，不肯开门，我怎么就带了个这样的学生呢？亏我还对他这么上心”
何涵川也没大多时间理会陈达明，于是按了电梯下楼。何涵川也觉得奇怪，上来的时候电梯就只有他一个人，下来的时候电梯里怎么都挤满了人。
一楼到了，何涵川才出来，那物管阿姨便上来问何涵川：“喂，先生，你你上15楼干什么？”
何涵川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同乘电梯下来的人便都望何涵川这边看过来。每一个眼神都夹带着怀疑。
“是不是探路的啊”其中一个大约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说道。
“不是不是，我是来找人的，13楼1303那个户主”。探路？如果平时有人问何涵川是不是探路的，他还会问什么探路，不懂什么意思。但是这一刻，他完全懂了。
“那为什么上15楼”、“肯定有问题啦”、“不用看都知道了”……
何涵川自任教师以来，无论去到哪里都受别人尊敬，今第一次被人这样误会，非常气愤：“哎？我说你们，我虽然是找13楼的户主，我就上一下15楼怎么了!”
“15楼有鬼的何老师，不要上去，他们不用吸你的血，他们只用眼神和咒语就能杀死人”。何涵川左一侧传来了陈达明的声音，是陈达明回来了。
“什么有鬼，小伙子，你不要瞎说吓我们喔”、“是不是真的”……
看到手上和头上都还绑着纱布的陈达明，一些妇女差点信以为真。
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男人说道“好了达明小鬼!”
很多人都没能听懂陈达明的意思，何涵川懂了。
“何老师，我们上去吧”
“好的”何涵川走时透过窗掠过物管值班室的电脑，便解开了心中疑惑。上去时，只有一个人，并没有人知道自己上过15楼，唯一的解释是监控的视频。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个物管阿姨值班，这一次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已经非常讨厌她了。身为教师，何涵川从未像今天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和邻居的关系很好，过年时，挨家挨户去拜访，平时有什么好事都会叫上邻居来吃饭，甚至外出时都不用锁门。即使有人在家也要把门关紧，邻居之间很少打交道，甚至不认识。不存在信任，更不会在一起吃饭。这大概就是农村和城市的区别。何涵川感叹：在城市有些住宅区，没事最好不要乱走，走错楼层是会被当成贼。
开了门，陈达明的家整洁依旧。还是只有那几样家具，大概一个人住也不需要太多家具。
“老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来看你了，你就是这样，让人操心没完的”
“也不用你操心多久了，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什么，你要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啊”。听到陈达明要走，何涵川完全没了教师应有的淡定，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要去找我妈，很多年都没见过她了，有点想她”
“那你有她的消息了吗？”
“现在还没有，但是我已经叫了我爸之前很要好的战友帮忙留意了，那叔叔认识的人多，应该会有办法”
“是吗？那就好。你妈这么久没见你了肯定也很想你”
“我走了很有可能不回来了，所以姚瑶就劳烦你看着了”
“你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吧”
“不参加高考了？”
“不考了”
……
陈达明把面里的肉都夹给了姚瑶：“呐，多吃点，不要整天饿肚子减肥，现在还长身体呢？”
“长身体？笑话吧，书上不是说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段基本也就停止发育了吗？”
“根据陈达明定理，写教科书的人都是笨蛋，YY是还可以长高的，又漂亮，又高的妹妹，以后要是做了大明星，那我以后就不用出去工作了”
“你想得美”
“想想也还是可以的吧”
“你都给我了你吃什么啊”
“我还没完全好，医生说不能乱吃东西”陈达明指了指头上的纱布。
“你不知医生也是笨蛋吗？他们说的话你也相信”
陈达明冷笑的表情：“呵呵，如果医生说的是假的就好了”
……
姚瑶很开心，陈达明也会开玩笑，这还是第一次。
李晓寻打开收音机，戴上耳机，听者一个情感节目。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宿舍里所有人都睡着了。
“现在我们把时间交给小明”
“主持人你好，我是小明，我又来了，再一次占用你们的平台，非常抱歉，但是我想不用多久了，我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没关系的小明，我们这个节目就是分享属于自己的故事这样的一个节目，你可以尽情地说，把你最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和陈达明的遭遇如出一辙，只是声音不一样。很远很远的地方，李晓寻深知那指的是天堂，那是电视里忽悠小孩子用的。
晚自修。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陈达明，虽然他长得并不帅。带着眼镜像个知识分子一般。
求学路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追求者无数的大美女、从不缺钱的富二代、整天被人取笑的胖子、油嘴滑舌的男生、躲在角落自卑的小女生等等，还有英年早逝的惋惜。美女、富二代、胖子等等都出现了。那个惋惜，悄无声息地来袭，选中了陈达明。如果非要选中一个人，某种角度上陈达明非常合适，上帝似乎过早地断定没有人会为一个没有感情、不喜欢跟别人交流的孤儿伤心。
总是在想陈达明是不是过得很痛苦，只是他藏得太深，无论开心、伤心都不曾表现出来。永远出于一个自我保护的冷漠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