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但是林宇并没有告诉段东宁他的发现，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普通的思维同调并不能探知别人的内心世界。林宇的收获，有偶然性，但是也离不开林宇对于意识海的深度认识以及蚂蚁协议的作用。林宇并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这方面的能力。
第二，段东宁几十年时间形成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根深蒂固，而身居高位、颐指气使的他绝对不是一个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人。林宇并不认为就凭自己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就能扭转段东宁的看法。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林宇让段东宁额外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在错误的方向上，这是林宇无声的暗示。林宇并不指望段东宁能明白，这是做给段昱飞看的。
尽管有难言之隐，但是并不能阻止林宇的坚持。既然让我接手了她的病情，那么就没有道理敷衍了事。林宇决定换种方式解释自己不看好这些人选的缘由，从而说服段东宁按照段文茵内心的需求重新进行筛选。
“但是对于你选择的人选来说，他们的思考方式和行为目的都很明确，生活艰辛和命运苦难都是阻挡他们前进的绊脚石。他们快乐的源泉在于战胜并征服这两者。至于对待这两者的态度，是不屑也好，厌恶也罢，总之不会是什么良好的体验。”
段东宁听到这里冷笑道：“怎么，难道还要找一个对这种生活甘之如饴的人才符合你的要求？这种毫无进取之心的人，不过是社会的累赘。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人不能挣脱生活的枷锁，不过是因为自身的懒惰、愚蠢等劣根性在作祟。难道你还想从这种社会蛀虫身上找出什么乐观和希望来？”
林宇并不与段东宁争论。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段东宁说的并没有错。以成败论英雄，以金钱权力衡量价值，是社会上的主流思想。不按这个思想生活的人，是无法被这个社会接受的，段文茵就是最好的例子。
段东宁的这段话语气刻薄，但是从段昱飞和王梓的面部表情，都能看出他们对这段话中的观点并无异议。
然而上帝创造万物，并不是为了让人类索取挥霍的。就算一粒沙子，也有其存在的意义。人类进化的道路，如果一味的追求功利，那么将会失去很多选择的机会。
当然，这番话林宇并没有说出来，段东宁不是一个合适的听众，而林宇自己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阐述者。因为林宇自己也是一位聆听者，他是从饶石军的身上，隐约感受到这层思想。那个一天只有30分钟的老人，善于从苦难中发现力量。正是因为失去时间，所以他才领悟到时间的宝贵，从而发明时钟指令。而当他面对冬眠之时，那种从容和镇定也让林宇感触良多。
林宇将人生感悟收回，对段东宁说道：“环境可以改变、生活可以选择、命运可以抗争，唯独自我不能逃避。段文茵的抑郁症，并不是外力在作怪，而是她的自我认识产生了紊乱。如果采用了那些成功者的情绪模型，那么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产生相似的行为。成功者不会向困难妥协。那么，困难被征服，抑郁症消失，自我呢？。”
段东宁皱着眉头思考林宇这段话的意思。
“自我呢？”段昱飞重复道。
“产生抑郁的那部分自我很有可能被划入异己分子，从主意识中被驱逐出去。这代表着什么？”林宇的目光从段东宁移动到段昱飞身上，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都已经猜到了答案，“没错，人格分裂。段文茵将会以一个积极向上的主人格生活着，而抑郁症代表的那部分人格将会潜伏在意识深处，静静等待喧宾夺主的机会。”
林宇描述的后果很严重，不管产生人格分裂的几率是多少，段东宁都没有尝试的打算。
段东宁看向林宇的眼神不善，“好，这些人选都不符合，那么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宇说道：“让我看看那些被你淘汰的人选吧。”
“这一百多号人里面……”
“不不不。”段东宁刚刚开口就被林宇打断，林宇强调道，“那一百多人也是你们通过初选挑出来的，我要的是那些根本不被你们看好的人选。我想你们一定有建立样本数据库，然后再进行人员筛选吧？我要从最原始的样本里挑选。”
段东宁强忍着怒气，嘲讽道：“你也知道那是样本数据库，你知道它的基数有多大吗？我们收集了上万人的资料，经过专门的机构进行长时间比对分析，最后才完成种子人员筛选。我就算将样本摆在你面前，你又打算花多少时间选出需要的那个人呢？一年、两年？如果这些样本里面没有你所说的合适人选，你又打算花多长时间呢？十年、二十年？你究竟想将这次治疗拖多久？”
从林宇开始分析种子人选开始，段昱飞就一直静静的旁观没有说话。这时候他终于开口道：“东宁，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在答案没有揭晓之前，不要妄自揣测。我相信李使徒既然想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连段昱飞都看出来，段东宁在林宇面前接二连三的碰壁之后，有些恼羞成怒。这段话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而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要想找出符合林宇要求的人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成功的反面是失败。失败，这是第一个关键词。
面对失败，将产生两种选择，一种是放弃，一种是坚持。坚持，这是第二个关键词。
又有多少人，能够在失败中坚持呢？
林宇并没有使用平凡这个关键词，失败者又有哪个不平凡呢？
样本范围缩小之后，战术投影仪开始筛选。
林宇看到了一名写手，他是个连扑街都称不上的无名小卒。他的书在天讯上，几乎没有什么读者。他不断坚持更新，但是前途一片黯淡。
林宇摇摇头，放弃了这个人选。这个人的坚持，没有乐观与希望的成分，这种坚持不可能长久。他并不符合要求。
继续筛选。
很快林宇就锁定了目标。
三维影像停止变动，将一个人的资料展现在众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