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幻觉?是幻觉?我如释重负的倒坐在地上,也许是一路的颠簸,也许是刚才神经的刺激过于强烈,我感到疲惫不堪,身体软得像只章鱼,想站起来都很难。
然而这恐怖的现象好像没有停止的意思,杨舜和林炎下来了,是急奔下来的,我从没见过他们有如此慌张的神色。
“win,太可怕了……”杨舜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就瘫倒在我身边直喘气。
“你们怎么啦?做贼啦?”穗琼有些不开心了,她觉得我们今天都是神经兮兮的。
“我、我看见我自己了,就在码头上,我在跟我挥手……还有另一个林炎,他拐着脚,被你和穗琼搀扶着,走、走下机动船……”
杨舜可能是惊吓过度,说话断断续续的。(不过我马上明白到发生了什么)林炎倒是很镇定,他说:“刚才我们跑到岩顶上去,那里的景色太漂亮了,我们就坐在石头上欣赏。可杨舜突然哇哇大叫,像是撞鬼了,指着码头叫我看,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硬是说有船、有人,还说那几个人是我们。”
看过前面故事的读者都知道,我自小经历过不少离奇事,其中不乏一些恐怖的遭遇。然而这些加起来都不如我听到这件事可怕,因为这证明种种异象并非出自我一个人的幻觉,而是“鬼岛”真的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现象。
这就是我们踏上“鬼岛”以后发生的第三件怪事。当时只有我和杨舜心里明白,这些肯定只是个开始……
“小妹,鱼粥煮好了,把你的朋友叫过来吧!”台湾佬出现了。我还坐在地上,仰面只看到他是一个穿着夏威夷衫、牛仔短裤的潇洒男人,很年轻的样子。
虽然我最喜欢吃鱼粥,但此时面对溢满青葱香气的一大碗,我却吃不出味道来。我放下勺子,发现杨舜也是同样的状况,只有林炎和穗琼在“呼呼”的狼吞虎咽。
台湾佬一直坐在旁边相陪,看到我俩没胃口,劝慰说:“别急,先吃饭。节目都安排好了,现在是中午,外面很容易晒伤的,吃完了先去石洞休息,一会我上去叫你们哦!”他的话让人感觉很亲近,就像某位长辈,其实看他也就三十岁左右。
此时的鬼岛烈日当空,凉爽的海风却悄然间停了下来。台湾佬察觉到变化,他面带忧色的走到沙滩上,遥望与海相连的东边。我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天啊!整个东方黑茫茫的,就像地狱破了个口,涌出的幽魂正积蓄着怨气,随时准备向鬼岛扑来……
这情形似乎在暗示着————整座岛即将迎来一次幽灵的盛会。想到这,我不由地从脊背升起一股寒意……
来到上面的所谓“洞穴旅馆”,那是由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天然石洞改造的。我们走进安排好的那一个,不禁再次为台湾佬的聪明而折服。石洞深蜒带来的阴凉效果,加上面朝大海的有利地形,他只用几片木板就把洞穴变得既舒适又别有风味。但此时我以无心领略,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醒过来,发现洞里空空的只剩我一个。当我迷迷糊糊的走到外面,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傍晚了。鬼岛的上空半阴半晴,夕阳早已沉落在岛的后面,余辉把东面渐近的乌云染成诡谲的殷红色。
我把目光转向沙滩,那里热闹得像开庙会。原来岛上有这么多人?想到伙伴们肯定也在其中,我转身顺着蜿蜒的石梯往下走。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几米外突然冒出一个人,一个穿着古怪的人。他侧身面向大海,一动不动的站着。
我愣了一下,脚步不自觉的后退,因为那个人全身上下泛出一种浓浓的杀气、一种无形的震慑,这是我从没感觉过的。几秒后我终于明白,这莫名的惊吓是来自于他的装扮————一个古代武士的装扮,特别是他腰间那把没带鞘的、闪着寒光的刀……
此时的天色已有些昏暗,朦胧中那个人缓缓的转过头来,木然的死盯着我,眼神散发出的那种威慑感不亚于他腰间的利刀,我仓惶的逃回石洞……
人就是这样,面对危险总想离得越远越好,当我发觉石洞没有退路时,内心的恐惧大家可想而之。
就在我心惊肉跳的时候,一阵震耳的喊叫声响彻整个鬼岛,就像有千军万马咆哮而来,石洞外也是呼声不以,我依稀听到有人在厉声的喊——“满洲狗来了,快,快叫太子往上面走……”
我壮着胆走出来看,只见平静的海面升起半圆的明月,四周静如深井,只有沙滩上橘红色的灯光,照映着熙攘的旅客。
啊!难道又是幻觉?突然间我想起读高一时看过杂志上有篇报道,说是某地在特殊天气下,会重现古战场的影像。某非刚才也是这种原因?
六
一阵极其凄厉的风声惊醒了冥想中的我,强台风的前脚到了。我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说起来大家也许不能理解,然而就像昆虫可以预知天灾一样,我感觉鬼岛的今夜,将会把它最恐怖的一面展现出来……
风势越来越猛,“呼呼”的冲击着耳膜,连下面服务区里发电机的声音都被掩盖掉。我就这样孤独的倚在洞口的石栏上,实在是进退两难,只盼强风能把同伴们逼回来,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感……
我的祈祷好像真的感动了上天,蜿蜒的石梯上终于有个身影在急速的往上爬。怎么就一个人?会是谁呢?昏黑的天色浪费了我这双视力超过二点零的眼睛,直到那个人走到我十几米外,这才看清他的外貌————夏威夷衫配牛仔短裤,是台湾佬?
他快速的从我身边跑过,神色特别慌张,连招呼都不打就往上面狂奔……怎么回事?我好像受到感染,那种莫名的恐惧促使我跟了上去。边走边喊:“大哥等等我……”
鬼岛的整座石山是由很多的大石头拼成的,其路径的复杂程度难以想象,在这狂风乱作的夜里,别说是失足掉下,就算迷路也是极其可怕的,我跟了一会就打起了退堂鼓。可当我掉头往回走的时候,下面一片喊杀声骤然响起,石梯下黑糊糊的不知有多少人影正往上闯,隐约能看到他们手里大刀发出的闪光,我吓得拼命的往上爬……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我真的很傻很幼稚。在这弥漫着鬼气的台风夜,我居然因为莫名其妙的害怕,而往没有退路的岩顶去追台湾佬。)
追杀声越来越近,而前面台湾佬的身边突然又多了几个身影,从他们的动作姿势以及衣着可以认出,这些都是我的同伴,杨舜、林炎还有穗琼……他们努力的往石山的最高处跑,很快就消失在岩顶那块大石头上……
这一定是在做梦,不,是幻觉。我用力的扭了一下大腿,强烈的疼痛让我叫出声来,也让我更加的恐惧————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我下意识的冲上岩顶,眼前的一幕更让我茫然————他们四个竟然在抱头痛哭,那声音夹杂在狂风中更显得恐怖……紧接着,杨舜大喊一句往悬崖下跳,林炎是第二个,而穗琼看来已经是晕过去了,台湾佬把她紧抱在怀里,用留恋的眼神往鬼岛扫了一圈之后,毅然的往前迈去……
“啊!……”我从没发出过这么撕心的惨叫,随即引来同伴的围观。啊!我怎么躺在沙滩上?刚才那是在做梦???林炎那张长满豆豆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
“都叫你别玩太颠了,你就是不听,看把我们吓的。”
“是啊!幸亏台湾佬救你。”穗琼也插上一句。
“什么啊?”我撑着坐起身来,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下大口大口的吐出咸咸的海水。
“你刚才溺水了,可能有点迷糊,没事的,上去休息一下,回头我给你做个清肺汤。”台湾佬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如长辈般的安慰。
看到这里,各位的思维一定很乱,就跟我那时候一样。(其实直到现在我依然是乱)让我把当时的对话梳理一下,大家不妨帮我想想,零九年七月二十六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天亮了?”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而林炎接下来连珠炮般的耻笑我就不写了。“我来说吧!”穗琼看出我不是装的,不过她也以为我是暂时失忆,“咱们刚才在玩‘香蕉船’的时候你突然沉下去了。”
“哦,什么时候?”我惊讶的问。
“就几分钟前啊!”
“我是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啊!咱们是睡到三点时下来的。”
“哎!我是想问你现在是几月几号?”我提高了嗓门。
“你别激动啊!没事的,没事的。现在二十六日,这里是鬼岛,咱们是中午到的。”
穗琼是个心软的人,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说着说着竟然掉下了眼泪。其实她并不知道我紧张的是什么。我完全相信她说的一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越发对鬼岛感到恐惧……
难道这里的时空都错乱了?我怎么对玩水遇溺的事情没有记忆呢?而这一幕我却在中午刚到达时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