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故事以《养鬼仔》为名确实有些无厘头,因为内里关于“养鬼仔”这一邪术并无太多的描写与关联。苦于本篇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名字,只好以“养鬼仔”来挂个羊头……
前些时候难得放几天长假,托表哥的福,陪他到香港体验了一回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
香港一直是我向往之地,倒不是因为这东方之珠的繁华美丽,或是为了验证购物天堂之平价,而是因为香港有太多的坊间灵异传说,还有著名的十大鬼屋……
港产“鬼片”的数量和质量都曾雄霸亚洲,相信大家多少都领略过,我也一直都沉迷于此中(从我用“僵尸先生”这个笔名你就能看出其对我的影响)。
有人说这是香港都市人精神没落前途迷失,而导致迷信鬼神。(也许是吧!毕竟这个资本主义社会没有经过*的洗礼)这次我就深有体会……
一到香港,表哥就把我卖了“猪仔”----交给了大姑婆,然后独自忙生意去了。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临走时丢下两万块港币,让姑婆带我去玩。
姑婆都七老八十了,走不了远路,于是反倒变成了我陪她,每天陪买菜陪打麻将……好在我对表哥彻底了解,此行也早有心理准备,加上来之前没抱什么目的,所以也不怎么懊恼。
姑婆十几年来一直单身独住在油麻地的某栋公屋里,和邻里间关系极好,家里是常常“客满”。不但有三姑六婆麻将友,甚至连附近走鬼小贩混庙街的都有……
香港人是出名的健谈,闲聊中个个口沫横飞。可当我问到谁有“鬼经历”时,却马上四散回避,打麻将的也停下手来,喃喃的念“大吉利市……”
没想到开放的香港人会对鬼神如此畏避,真是出乎意料。后来姑婆解释说,农历七月是“鬼节”,再说又是在晚上,谁都不想提起,怕沾上“邪气”……(香港人迷信的程度由此可见)她还说:“你如果真的想听,明天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就住在咱们楼上,他家里就养有一只‘鬼’……”
“养鬼?”这鬼片中的情节现实里也有?我虽然有些发麻,但更多的是好奇。如果这次真能看到的话,也就不枉此行了。我顿时心痒难挠,恨不得马上天亮……
第二天一早,我就缠着姑婆追问,从早茶的酒楼一直到菜市场。眼看麻将友就快到齐,姑婆为了支开我这个“衰神”,只好无奈的跟我讲起楼上那个‘养鬼’的,叫雄哥的事情来……
“他呀,原来就住在对面街的‘骑楼’(旧时临街而起的成排的楼,一般是四五层高,楼下是铺面),父母死得早,亲戚又不多。为了两餐,他十来岁就出来混,无非是在一些私家赌档雀馆看看场,做个跑腿。可也就是这份工,让他染上了赌瘾。你知道的啦!十赌九输,他常常又是输得最惨的那个……大约十年前吧?就在他债台高筑,准备‘着草走路’时,却突然间好运连连,逢赌必赢……”
“他养了个‘赌鬼’帮他?”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鬼片”。
“你真是‘叻仔’,不过也不全是。”姑婆呵呵的干笑,悠然的吸完一瓶“益力多”,接着说:“他是碰上了一个‘孤魂野鬼’,那‘鬼’生前也跟他一个德性,都是‘五毒俱全’的‘蛊惑仔’。他们谈好了条件,就是雄仔给他安个灵位,他帮雄仔赢钱。”
“哇!那雄哥不就发达了?”
姑婆又笑了,眼神中带着点鄙视。
“你说这样的人,知情的谁跟他赌啊?再说那只‘鬼’好像也只是个小混混,上不了大场面,发些小财是没问题。”
这熟悉的情节让我对姑婆所讲的事情很怀疑。
“姑婆,您见过他养的那只‘鬼’吗?”我小心的求证。
“切……大吉利市,这些都是雄仔自己讲的。他家我是去过,神龛里还真有个黑黑的灵牌,写着什么‘潮州李树明’,反正几吓人的……”
姑婆的麻将友很快到齐了,我也只能收起“乌鸦嘴”,默默的闷坐在沙发上,可内心对于想弄清“养鬼仔”的兴趣更浓了。姑婆看我孤零,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拿起电话把那个雄哥叫下来。
“陈姨,赢几多啦?收钱收到手软了吧!”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彪形大汉闯进来大叫。
我仔细的上下打量----他一脸红疤,穿着皮背心牛仔裤,脖子和手腕上的金饰可能有一斤(如果在大陆,我保证他走不出两条街就会被抢),一幅港片中“蛊惑仔”的形象……他一定就是那个雄哥了。
果然,姑婆把他拉到一边私聊。我隐约听到“……是中央电视台派来的卧底记者?”姑婆这牛皮也吹得太离谱了吧?雄哥是那种人?这怎么忽悠得过?
“呵呵!兄弟,看不出哦!”雄哥的手掌真有力道,拍得我肩膀好痛。
“嘿嘿!姑婆开玩笑的,我只是好奇,什么都不是。”我坦白的说。
“嗯,爽快,那就别打扰陈姨发财,上我家喝啤酒去。”
各位别笑,我是打着抖走进雄哥家里的。刚进门,一股熟悉的单身男人特有的气味直冲过来。他也是独住?我稍微定了一下神。雄哥扔来一罐“生力”啤,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会讲给你听的,因为你是潮州人。”
这话让我更加困惑。
“先说好哦,我全部讲给你听,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当然不是什么大事……”雄哥不愧是出来混的,三两句就把我给震住。
“大约十年前吧!当时我还住在对面‘骑楼’。我输光了所有身家,还欠了一大堆贵利,那晚我想到自杀。”雄哥喝啤酒就像灌水,三口一瓶的,脸上的疤痕更红了。
“我把门窗关紧,打开了所有石油气罐……可越想死人却越精神,我也真是糊涂,竟然想抽支烟。你知道那后果啦!我就这样被炸到飞起……当我醒来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别看雄哥大大咧咧的,讲故事的水平还真高,搞得我抓耳挠腮的问“什么?什么?”
“我先是闻到了一阵香味,当然不是我脸上的烤肉味啦!是浓浓的鸦片烟味。这东西我抽过几次,味道很特别。”他放下啤酒罐,好像这事对他很是刺激。
“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发现家具乱成一堆,而唯一没走位的沙发上,却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唐装的中年人,他手里拿支烟枪在吞云吐雾着鸦片。”
“你肯定不了解想自杀又死不了的人会是什么心情,你老母的,我走过去朝他就是一脚……”(好了好了,下面就由我来替他说了,要把雄哥满口粗话翻译给大家还真累。)
当雄哥踢到的好像是一个“透明人”时,他马上明白遇到了什么。不过雄哥也并不感到害怕,只是问“好兄弟,你走错家了吧?来这干吗?”
那个白衣人一脸的茫然,说他也不知道,是雄哥的爆炸声把他引来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是来自潮州枫溪古寺乡,叫李树明。他一直在这间屋里抽鸦片,直到日本人来轰炸,他抓起烟枪跑出去,正好一个炸弹在他脚边爆炸……
相信以后事情的发展大家都能猜到吧,雄哥和“鸦片鬼”立下合约----他帮他赢钱,他则是帮他立个灵牌,最好是能帮他找到尸骨,或是把他的死讯告知他乡下的亲人……
到这时候我才明白,雄哥为什么会因为我是来自潮州的而欣喜,也明白他要我帮他做什么了----就是要我回去的时候,把“鸦片鬼”的死讯告知他家乡的亲人。
雄哥的故事让我大失所望,“鬼”也没见着,只是那块漆黑的灵牌上幽幽的几个字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短暂的假期也将很快过去,我带着两万八的港币回了家(姑婆又给了我八千元“三陪费”----陪买菜、陪吃饭、陪打麻将),真是哭笑不得。
回到家,看看还有半天假,反正枫溪又不远,我索性赶过去试试看是否真有‘李树明’其人。那天下午,我来到了古寺乡。这个小地方现在在潮汕地区很有人气,因为这里的“牛肉果条”特别鲜嫩,生意做得成行成市,吸引着四方食客。
来到村口的饮食街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早过了生意高峰。我随便找了一家走进去,先叫了一大碗双加牛丸,再和老板闲聊。
“你们村的人真会做生意,和李嘉诚是同祖吧?”我找了个话题。
“李嘉诚?不,他老家在南边,我们不同族的。”老板看来也是个直爽人。“不过我们村也有不少华侨很有名的……”
说到华侨,老板立刻精神百倍“我们村可以说个个都是侨属,嘿嘿!那个……”
我吃完牛丸买好单,老板的介绍还在继续,我不得不打断一下。
“您认识一个叫‘李树明’的港客吗?”
“李树孟?”老板咣当一声掉了勺子,然后以上动物园看动物的眼神直瞅我。
“李树孟吧?那是我爷爷,三六年去了香港,小日本侵略香港那年他就失踪了……”
如此巧合恐怕只有在小说中出现,各位一定以为是我编的。唉!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巧合,该撞上的必定会撞上。今晚我就去买张“彩票”试试看能否撞上……
————————
(注:潮州话的孟与粤语的明同音)
……唵(an)、嘛(ma)、呢(ni)、叭(ba)咪(mei)吽(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