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味道洋溢在整个空气当中,甜蜜的如同蜜糖那般黏胶着嗅觉。
在干净的厨房里,母亲正在熬着番薯羹。而旁边用着高凳子站着的小孩子就是幼小的雪傀。雪傀呆呆地看着正在试吃的妈妈,她的一举一动都让雪傀的心充满暖暖的幸福感爆棚。一想到这里雪傀不禁地咯咯直笑,左右摇摆着自己的幼儿体型。
“小雪不要再闹了,马上就有吃的了。”笑着对雪傀这么说的她,温柔的表情中透露着对女儿的溺爱。
“妈妈,妈妈。”雪傀像是在唱着儿歌的节奏那样一直在喊 ,而妈妈的表情也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嗯……。”可能是一直盯得让眼睛有点疲劳,雪傀双手揉了揉眼睛。要知道现在不好好地把母亲的面容深刻印烙在脑海里的话是真的记不起来。那样子似乎把自己原本的最初一下子给否定掉。雪傀不想忘记那个生育自己却还没来得及看见自己以后成长的女人,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牢记、死记硬背的记得!就当雪傀睁开双眼后,那原本亮白的界面一下子像切换场景那般黑暗且诡异了起来。
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着,影子正摇曳着飘忽不定。穿着白色丧服的大人们面无表情地与幼小的雪傀擦肩而过。
“妈妈……妈妈在哪里!?”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地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自己记忆中已模糊了的面容。脑海里刚才的记忆像是被人特意蒙上灰尘那样渐渐地被覆盖了起来。
“这里到底是在哪里?妈妈在哪里?为什么会找不到!为什么会记不清啊!”雪傀徒手拨开一大群被拥挤的空间穿插在这些人群中寻找。不安的情绪吓坏了雪傀自己,甚至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眼角还留有眼泪正在哭着。
“颜雅。”听到这个名字的雪傀不知怎的条件反射的循着声源望了过去。于是在人群中自己的手被从一个穿着白色丧服衣袖里纤细洁白的手给握住,随后一拉就把自己给拉到了声源的源头。雪傀抬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披散的头发看不清侧脸的轮廓,但从声音可以听出这个人现在暂时还不会对自己怎样。
雪傀看了一下她又看了下周围。刚才因为太过害怕而差点迷失了自己,现在稍微冷静一下又觉得自己好没用。这种感觉怎么就这么纠结呢?!先不说这个,这里不就是前几天自己所做的梦吗!?
“呐,为什么那些大人们要穿成这样子呢?”还没来得及反应而紧绷着神经的雪傀突然就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本来说出这句话的应该是那个左手拿着白色纸风车穿着白色丧服的齐肩短发的女孩才对。
“那个女孩……。”雪傀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喝了冰水那样心寒,胸口的跳动分不清是恐惧还是紧张。
“颜雅,要不要陪着母亲一起走?”雪傀看着她没说出任何一句话。刚才她是在说“母亲”这个词吗!?跟颜雅有着七分相似模样的自己,眼前的这个所谓的母亲会不会也跟他们一样认错了自己的女儿呢?想到这里,雪傀那幼小的心灵浪起了不爽的冲劲。此时的她好想大声喊“我不是你女儿,你认错人了!”之类的话。
耳边掠过了风的流动,沙沙的声音就此响起。雪傀惊讶的才注意到什么时候自己手上拿着个白色的纸风车,居然完全都不知道!刚才太过在意周围的环境都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跟她一样穿着白色丧服拿着白色纸风车的齐肩短发的小孩!
难不成,梦里那个小女孩就是颜雅吗?难道颜雅还想折磨着自己才故意在梦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出这么多个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但是这又预示着什么?在这个梦的世界里,颜雅并没有出现伤害自己反而还遇见了她的母亲。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颜雅,起风了。”风带着些尘土迎面而扑,雪傀微眯着眼睛看着。那被风吹的散乱头发中,雪傀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这个母亲的面容。
“该走了。”不经意看到了她那好看的嘴唇微微上扬,雪傀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跟她并肩而行。身边不知走过了多少跟她们一样穿着的大人们,白茫茫的一片让本来还保持着幼小体型的雪傀在视觉得不到除此之外的色彩。雪傀抬头向上看,这才发现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算不上是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大人们手上拿着火把的缘故,红通通的一片让上空亮出了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弧形的黑金。
“好像被火照红了的道路啊!”雪傀不禁感叹道。那些黑色景色的尽头,只有那里有亮光在停留着。这些跟着雪傀一同向着亮光前进的大人们似乎都朝着那个唯一的终点迈出步伐。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我们是要去哪里?”雪傀歪着头这样询问着,可是那个母亲却没对此回答任何一句。
不知走了多久,雪傀感觉到自己的腿脚开始使不上劲疼了起来。这也难怪,到目前为止她都是以幼儿的体型在走路着。雪傀不愿意再往前走的停下来,前面的母亲很困惑地侧着身子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她又开始拉着雪傀往前走。
“疼疼疼……。”雪傀还没恢复过来地叫着喊疼,想要试图再停下来休息会。可是眼前的母亲却不理会已经疲惫不堪幼小的雪傀执意地拉着前进。突然——
“颜雅!”背后传来了微弱的叫声,雪傀她们好像没有听到的继续走。
“……颜雅!!!”不知叫了多少次,这次雪傀听到了想停下来。自己的手从刚才开始就被人不理会人家感受的用力拉着走,雪傀生气地甩开不满的盯着面前的母亲。
被自己的女儿用这么粗鲁的方式给对待的母亲,很是奇怪的回头看着雪傀。
如果这世上能有重新来过这一设定,雪傀打死都想再重新来过刚才这会。这位母亲从背影和侧脸都很好看的说,可为什么正脸却是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的面容呢!
“你……。”雪傀看得往后退后几步。她已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此时她的感受。脑海里蹦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要逃走!
“你不是母亲。”雪傀撒腿就往后跑。说时迟那时快,身后母亲的手像是绳子那样长长地拽住了雪傀的袖子不让她逃。
“放开我,快放开我!!!”雪傀大声喊着。周围的大人们像是聋子那样根本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前走。
“……颜雅!”身后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雪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叫:“我在这里!在这里!”
像是听到了雪傀呼救的声音,人群里出现了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在往雪傀的方向跑着。
“不要这样子!不要这么早就带走你的女儿……。”断断续续的话语,雪傀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见抓着自己手的那位母亲在看见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那一瞬间她不相信那般摇摇头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我要带走女儿都不允许。”语毕,她又拉着雪傀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往那个黑色景色唯一亮光的终点。
“我不去,我要回去。你不是母亲,你要带我去哪里?”雪傀见状也不依不饶打死都不肯继续往前走。
“你已经死了!所以你得跟我走!”这时她抓着雪傀的衣领,直逼视线的说:“你已经死了,你看你的胸口。都是一大片鲜红鲜红被染上的红墨,而在这里面原本该放着的东西,你说它在哪里呢?”
瞳孔正在失去焦点,嘴唇在发抖般蠕动着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句可怕的发言让雪傀回想起了那个胸腔里外满溢着鲜血淋漓尽致,里面的东西都不翼而飞却在到处寻找询问着的齐肩短发女孩。
她转过头曾问过雪傀:“呐,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连续性重复这句话,雪傀这下才明白为什么她会那样子说。她可能死了,然后已经死去的母亲说要带走她。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灵魂出窍徘徊不前的她还在挣扎着。
“这是颜雅死去的事?”不对,颜雅是在她过后年长的时候才去世的。那这只能算是小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被带走……要去的路上……难道这里是黄泉路!?”雪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拳打脚踢地胡乱挣扎。对面的母亲似乎并没料到雪傀会这么做,一下子就放开了手。雪傀见机就马上往那个身影跑去,她知道身后的人手会伸得很长很长试图再一次抓住她。吃一垫长一智,雪傀哪能就这么乖乖就范一次。这次她要拼命拼命的、马不停蹄地逃离这位母亲的身边。
“颜雅,那边的世界是会‘吃人’的。”身后的母亲还在说着,但是雪傀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听信她的任何一句谗言。
“颜雅,我的女儿。你迟早会后悔的,跟我一样到死了都会后悔的。”自己的女儿跑到了她的手所触及不到的距离,她放弃了去追雪傀。看着那远离自己往那个身影方向所跑去的幼小背影,心生感慨的她的脸庞悄然划过了泪痕。那丑陋不堪且恶心的面容是她坠入地狱道后的模样,身前的她是位绝世美女。
“缘尽却不散,情尽却不分。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她千里迢迢从忘川河那里返回要带走自己的濒死的女儿,却不曾想到她深爱的男人要带回女儿去回到那个造就自己不幸一生的“吃人”的世界。
“不知道颜雅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到过彼岸那曼陀罗华生长之处呢?那里才是正确的返阳之路。”或许她早就发现自己不应该就这么年纪轻轻地死去,她在那里还有许多事情还没做了。
“我会一直在那边等着……。”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那位母亲穿着长长的素服往着开满妖艳火红的曼珠沙华的亮光终点走去。终点的那边,便是忘川河。
“颜雅!”那个深蓝色的身影向着渐渐靠近来的雪傀伸出了手,雪傀想都没想就伸了过去。
于是——
“小雪?小雪醒醒。”身体被人摇晃着叫醒,雪傀揉了揉眼睛睁开。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那样离奇古怪。
“我这是回来的吧?”雪傀看着自己的母亲自言自语地说。
“真是的,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就睡觉。小心今晚睡不了觉啊。”她抱着雪傀下楼走进了厨房。雪傀看了下二楼客厅墙上的时钟,自己只睡半个小时就已经经历了像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等会妈妈要去拿餐具,小雪能去下花房帮妈妈拿下康乃馨花好吗?”雪傀想起以前妈妈就有喜欢在餐桌上的玻璃瓶里放花的习惯。有一次问过妈妈为什么会喜欢那样子做,当时她满脸笑容地回答说:
“因为那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最好看的世界哦!”
说完这句话后的妈妈在有一瞬间露出了哀伤的表情。虽然过后她很快就会恢复以往自己最依赖又坚强的妈妈,但是年幼的自己还会时不时在想妈妈是不是在想爸爸了。
那些大人们复杂的情感世界,小孩子是最为敏感的。
“妈妈,拜拜。”雪傀简短的说了一声后就小步小跑地往花房走去。她看到自己的女儿那笨拙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着说:
“小雪那个样子到底长得像谁呢?”
雪傀来到门口东张西望地去找来了凳子,站了上去打开了门锁。要知道小孩子对于一点点微不足道却又努力过的事情是非常的有着自豪感。
“啊,找到花了。”花房里的花有些是按照季节性的规律来种植的,有些是完全不用花费多大时间去整理也能好好茁壮成长的。嘛,总之这就要看养花员要按怎样的心情去养的事情。
“轻轻剪下来,哇呜好好看的花啊”雪傀开心的说。
然而那个时候,雪傀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周围散播着诡异不安的氛围。
“嗯啊!”花房里突然间掀起了一阵大风把雪傀的头发都吹乱了,门在那以后都被吹得响起了很大的巨响给直接关上。正当雪傀还在想是从哪里来的风时,眼前不知从哪里就出现了一团令人作呕的黑色胶状物体!!!
“哈……哈……。”像是在嘲笑那样朝着雪傀爬去。这个令人作呕的东西是到底是什么啊!!!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明年的桃花。”
“为什么要那样做!”…………
许许多多的话语在雪傀的耳畔响起,雪傀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之前她在花房独处的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事!跟那时的感觉一样,头好痛周围都好吵!
“那个被诅咒的人……。”
“!!!!!!!!!!”说得是谁?突然在那些重复听过的话语里出现了没听过的话。
“已转世的人啊。”说得是……我吗?
“为什么像你这样肮脏不堪的小孩会被允许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模仿别人的感情,你真的是人类吗?”够了,不要再说了!雪傀烦躁地大声吼。
“可怜的小孩,你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雪傀因那些可怕的言辞而颤抖着。
“你不过是……。”那些黑色的胶状物以退为进一下子包围了雪傀。而在那从中伸出了像荆棘那样的藤条慢慢攀延在雪傀的耳边。雪傀分明听到了那句话还没说完的最后。
紧接着在雪傀的眼前,黑色胶状物里诞生出了一个让雪傀毛骨悚然、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她抬头看着,动心怵目地说:
“司徒……岁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