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昂奇镇里,经过有意识的伪装,佐越这个面黄肌瘦,瘦不拉叽的少年只是用了几天时间,就极其成功地融入了这个喧嚣的小镇。除了刚开始几天还有人问起佐越是哪里人氏等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外,之后没人再注意毫不起眼的他。
换个其他立志在异界轰轰烈烈干一场的穿越者对此肯定会倍感失落,然而深受阿木斯的刺客记忆影响的佐越却分外喜欢这种感觉。要知道,他的“噬魂魔头”的身份被曝光了,那才是件麻烦的事儿。或许连他自己也未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躲在暗中窥伺他人的面具生活。
一路上穿街过巷,沿途不时跟路边的小摊贩或其他认识的人点头致意。很快,佐越就来到了位于昂奇镇西大街圆盘边的肥佬酒馆。
肥佬酒馆只是一间二层楼的酒馆,室内空间不小,共分三层,地面上两层,外加一层地下室。
佐越到的时候,酒馆已经开门了。咦,事情有点反常。通常肥佬老板可没这么勤快,都是他开门,早早地做好卫生后,他才打着呵欠到来。
心下好奇,佐越加快脚步。酒店里一片冷清,桌子椅子摆得井然有序,分明还是昨晚关门时的样子。目光扫到右手边的长吧台上,发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借着窗子时泻进来的晨光,只见一只胖手支着一个带着双下巴的脑袋,鼾声微响,那脑袋也在手掌上晃晃悠悠,一丝口水悬而又悬地徘徊在嘴角……
佐越瞧着有趣,顿时兴起玩笑念头,蹑手蹑脚地朝吧台走去。不想就在他与肥佬老板只有一步之遥时,肥佬老板像是感应到了佐越一般,突然睁开了眼睛。尽管如此,他还是被佐越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摔到地上。
不待肥佬老板兴师问罪,佐越抢先开口问道:“老板,今天好早啊。”
肥佬老板撇了撇嘴,一脸不爽地嗯了一声,随后伸了个夸张的懒腰,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朝着通往老板住处的后门走去,边走边交待,“一大早的,就一个客人在楼上天字包厢。你来招呼下,我回去补个觉。”
话音未落,木门一声砰响隔断了佐越的视线。听了肥佬老板的话,佐越这才恍然,难怪楼下不见人影。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一大早没事就跑酒馆里来。如此寻思着,佐越不禁往通往楼上的楼梯多瞧了几眼。
肥佬酒馆的二楼与一楼大厅不同,那里有专设的包厢,这些包厢收费不菲,本地人很少用得起。通常招待的都是一些到阴湿丘陵来执行佣兵任务的有钱佣兵们,还有就是慕名来此旅游的豪客。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这么一大早就跑酒馆来,多少有点不寻常的味道。好奇之下,佐越心中忍不住浮起上楼一睹怪客人的想法。心动不如行动,佐越立即拎起吧台上的茶壶,轻快的脚步踩着木楼梯“咚咚”声一路逐阶而上。
就在他来到二楼天字包厢边时,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冰冷感觉裹挟着他的全身,他的身体顿时颤抖起来。
一个极度冰冷的男低音闷闷地响起:“谁?”
“我是小……小二,客人……”佐越颤动的牙关里,话也说不完整。
“滚!”一个有如若实质的声音就在佐越耳边炸响。下一瞬,佐越紧绷的身体一阵松软,差点就要坐倒在地。佐越赶紧如遇大赦地往楼上狂奔,一瞬也不敢停留。待回到吧台上,坐在吧台边的圆木凳上,扶着吧台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迟迟无法消失。
怎么回事?这就是杀气吗?好强的杀气!佐越相信,对方要杀自己并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
就在佐越兀自胡思乱想之时,只听有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人家,这里就是肥佬酒馆了。”听这热情清脆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店里的女酒招娜美来了。
“小姑娘,真麻烦你了哦。”一个老人和谒的声音随之响起。
“呵呵,您老客气了,我呀,就这酒馆里上班的呢。来,我扶您进去。”
在老人家的道谢声里,佐越总算见到娜美扶着一个满头银发,蓄着大胡子的老大爷。佐越注意到这个老人不是小镇里人。
佐越正待迎上前去,却听娜美招呼他给这老人沏杯热茶。
“啊,不用麻烦了,小哥。我跟一个十几年没见的老朋友有约,我还是先到楼上去等等吧。”老人摆摆手和颜悦色地说道。
“那行,我陪您老上去,阿越,别傻愣着了,快沏茶去……”
娜美的话音未落,佐越就扔下茶壶一溜烟地跑过来,伸手拦在两人前面。
“等,等等……”
“阿越,你这是干什么?太没礼貌了。”娜美杏眼圆睁,嗔责道。
“是这样的,老人家,今天楼上不太方便。我看啊,您还是在楼下喝茶等您的老朋友吧?”说着,佐越就拉着老人的手往邻近的桌子拖拉过去。
娜美和银发老人被佐越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娜美又待责骂佐越,却被老人家抢先开了口,“小哥,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说来我听听。”
佐越顿时对这个善解人意的老人印象大好,只听他凑近老人,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楼上就来了一个客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凶得狠。我刚刚想上去添茶水还被吓得连面也没见着就滚……下来了……”
听了佐越的说明,娜美脸上的怒意顿时敛去。银发老人却是捋了捋白白的长须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小哥有心了,看来我的老朋友已经来了。”
佐越初一听还一愣,眨了眨眼后,等他理解了老人话里的意思,原本抓着老人手臂的双手像触电式地撒了开来,整个人也一脸惊骇地往后退去。
“那那那个人是您的朋友……”
老人再次含笑点了点头。“是的,我那朋友性子有点古怪,不喜欢见生人。对小哥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得很。”
佐越赶紧下意识地摇摇头,仿佛又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杀意一般。笑话,要他接受那种人的道歉,那他要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老人又是哈哈一笑后,抖擞精神往楼上行去。
看到老人上了楼,娜美收回目光,白了佐越一眼,随即转身摇曳着美好的身段朝着吧台走去。佐越完全没注意到娜美鄙夷的眼神,此时的他脑子里百念俱生。
从银发老人的举动看来,他跟那个佐越素未谋面的客人一样,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自从佐越来到昂奇镇后,见过的佣兵不算少,但要说能够像今天这样光靠杀意就让他动弹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换个平常人,也许只是奇怪一会儿就罢了。但佐越不同,长期以来,阿木斯那刺客的情报分析思维模式已经大大改变他的思维习惯。那种怀疑一切的思维方式,会让他忍不住对一切异常情况进行分析判断。
说实话,那个银发老人虽然面色和谒,给人以亲切值得信赖之感,但佐越却并没将他的话当真。这样厉害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个小镇上,要说没有理由,他绝不相信。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那张噬魂魔卡,不会是……
时间过得很快,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楼梯上传来响动。很快,银发老人再次出现在佐越和娜美面前。
“老人家,有什么事您叫我们一声就行,不用特意跑下来的。”娜美热情地迎上前去。
“呵呵呵,是这样的,我已经和我的朋友见过面了。”说着,他从腰上取下一只华贵的绸缎钱袋,取出一枚蓝迪币递给娜美。
娜美先是眼睛一亮,那丝带着几分贪婪的喜意一闪即逝,伸出的手到一半就缩了回来,一脸为难地说道,“老人家,这钱太大了,我们这里找不开。”
“呵呵,不用找的。我看你楼上那张红木大桌也价值不菲。”说着,银发老人手指灵巧的拨,那玫蓝迪币就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钱掉进了娜美的衣服袋子里。
听到银发老人那没头没脑的话,佐越心中莫名一突,难道那价值几十蓝欧的红木桌子……惨遭毒手了?
心念及此,他插嘴问了一句,“老人家,怎么不见您那位朋友?”
“他?呵呵,他已经走了。他不是普通人,喜欢飞来飞去的。”说完,他转身欲走,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娜美,附近有没有什么住宿的地方。娜美给他指明了一家就在肥佬酒馆隔壁的大型旅馆后,老人终于走了。
老人刚离开,佐越立即像只兔子一样跑上二楼。天字号包厢里,一切依旧,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窗户大开着。估计老人的朋友就是越窗离开的。佐越仔细检查了一下包厢里的那张红木大桌子,发现并无异样。于是,他再次寻思起老人暗指“红木大桌”的那句话来。一边想着,他的手撑往红木大桌上。在他的手撑实的刹那,突然一阵失重感传来。佐越一时失去平衡,俯身扑去。与此同时,那张徒有其表的红木大桌也像是沙子堆成的一般,轰然崩溃。在佐越重重摔倒在地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刺耳的陶瓷碎裂声。
佐越心中一突:完了,那个古董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