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雷山下的小镇已经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小镇尽头的那间大院子,在经历了一片骚动之后,同样也归于沉寂。
后面的院子已经毁了,不过前面的院子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前院,西厅
小豹子和王蛇两人悠闲的坐着,低声的闲聊,不时的有笑声传出,让在厅外守候的江晓有些心痒难忍。
这事情变的也太快了,天龙道的长老前脚刚被小豹子打成重伤,这王蛇后脚便到了,还和小豹子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怪罪之意。
不过,尽管这事儿让他们感到怪异,但是一直悬着的心却是放下了。
小豹子现在名声是有了,实力是有了,地位也算是有了一点,但是与天龙道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相比,还是蚂蚁与大象的区别,这么轻易的将天龙道的长老打成重伤,显然是不准备给天龙道的面子了,若是真的惹恼了天龙道,那么他们的日子肯定也难过了。
现在好了,王蛇道了,和周豹有说有笑的,根本就不在意那位被小豹子打成重伤的长老,看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显然,关系要比普通的朋友亲密很多,看来,周豹将王蛇从草原背回来那不是江湖传言,而是真实的,而小豹子之所以会这么有底气,肯定也是因为有王蛇在背后给他撑腰有关。
王蛇是天龙道三大首座之一,论起地位来,在天龙道算得上是实权派,比起林孝青这样的长老应该要高出一些,有他在身后撑腰,那么小豹子便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他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先走了,这件事情,我会原原本本的向掌教说明的,你放心,再不会有天龙道的人来打扰你了,如果真的有那什么不开眼的东西过来的话,你也不用给我面子,直接打死!”
西厅内,王蛇已经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对小豹子道。
小豹子同样是满脸的笑容,“那就拜托首座了!”
“小事情而已,还有那几个世家,我会想办法帮你敲打敲打的!”王蛇摆手道,“好了,我还有事情,就不留了,你也不用送了!”
说话间,朝着小豹子挥挥手,身形一卷,便化为一道青色的流光,直射天际。
“帮我好好的教训教训那帮狗崽子!”小豹子冲着那道青光叫道,换来的是一阵长长的笑声,远远而去。
“大人,事情解决了?!”
等到青光完全消失在天际,江晓凑上来,眼巴巴的问道。
“没有完全解决,不过也差不多了!”小豹子道,转头对朱疤道,“你不是要参加那什么天下英雄大会吗?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
“大人也要参加?!”
“怎么可能,老子去看戏,顺便再给那些王八蛋上点儿眼药!”小豹子道,“江晓,你很久都没有回中原了,这里的事情,找个得力的人手接下吧,一起回去走走!”
“谢大人!”江晓一听,面现喜色。
只是王成面带迟疑之色道,“大人,看来这一次的天下英雄大会水深的很,让朱疤去,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有什么麻烦?!”小豹子一脸浑不在意,“这滩子水我不会去淌,你们去淌的话却不会有什么事情!”
“是!”
看到小豹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三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头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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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真是晦气,老子没有去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却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敲打我,****奶奶个蛋,小心老子敲死你们!“
王蛇给他带来的消息并不好,但是也不算坏,别的不说,总算是让他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莫名其妙的盯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
大晋朝不是把北元给灭了吗?国威大涨,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势头,皇帝爷呢,也是志得意满,表面上,整个大晋朝是花团锦簇,风头一时无两。
但是在这风光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潮汹涌,各方的利益争斗也愈发的激烈了起来。
大晋朝明面上有三股势力,朝廷的势力,世家的势,原本的三大门派,明义经院偏帮着朝廷,天龙道与世家勾勾搭搭,拜火玄教热衷于造反,呈三足鼎立之势,不管怎么说,这大晋朝还算是稳当。
要不怎么说呢?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明面上的这三大势力的内部,也各有争斗,分成了许多的利益集团,这也是免不了的,不要说是这样庞大的利益集团,便是普通的中产之家,家里面只要有几个儿子,也会为了家产的事情名争暗斗,更何况这些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呢?
朝廷之中,除了皇家的利益,各大世家的利益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利益群体,官僚集团!
这种事情,拿到中古的古代,便是传说中的君权与相权之争,皇族的利益是世袭的,世家的利益也能世袭,但是官僚集团的利益却并没有太大的世袭空间。
朝廷的官僚体系之中,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蒙荫授官授爵的,这些人大多是各大世家的子弟,虽然地位很高,但是并没有实权,真正的实权则更多的掌握在那些通过科考进入官场的读书人的身上,真正治理天下的是这些人,而不是那些蒙荫授官的纨绔,虽然这些纨绔之中也有一些有出息的,但毕竟不多,世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是极大的,甚至地方官员也要忌惮几分,但是世家的横也只能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横,真正管理天下无数百姓的,收税的,管钱的,制兵的,剿匪的,设卡的,理政的,都在这些朝廷任命的各级官吏的手中,大晋朝那么大的地盘,小到县乡,大到州郡,最大的权力,无一不是被这些地方的官员掌握着,可以说,官僚集团才是掌握着真正大权的。
人的权力越大,想法就越多,权力越大,就越不想放权,可是偏偏,这权力在理论上都是皇帝给你的,他想要收回就能收回,这样一来,矛盾就产生了。
而事实,也不能完全依照理论来行事,就拿陈逸之来讲,为官数十年,门生故吏变天下,受过他的思惠的人,多了去了,可以说这二十年来,天下的政令有一半都是出自他的手笔,理政的思路也都是从他的脑袋里面想出来的,骤然之间换一个人去,能不能服众不说,思路和他对不上去,那朝廷的政令也就乱了。
因此,便是皇帝也不得不对这位在位数十年的老相有所顾忌。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覆灭北元,让大晋朝的国威大振,同样也让大晋朝皇帝的威望推到了一个顶点,同时,因为北元土地的分封问题,使得朝局大变,现在,正是废相的最好时机。
所以,现在朝局有些诡异,再加上宁王那些成年皇子蠢蠢欲动,整个朝局变幻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朝廷的事情多,那么世家和高门大派呢?
也是一样,就拿天龙道说吧,天龙道内部也分了好几股势力,一股是像王蛇,念无双这般的嫡传弟子,一股是天龙道内部的世家势力,天龙道与各大世家勾搭不已,经常收这些世家的子弟为弟子,林孝青便是林家的子弟,而乌玉龙,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一个小世家的子弟,这些家伙是天龙道与世家之间联系的最大纽带,代表的不仅仅是天龙道的利益,有的时候还代表着自己家族的利益,因此一向与天龙道的嫡传弟子有些隔阂,另外不家一股便是天龙道内部本来就存在的几个古老的家族,这些家族的先祖都是天龙道的开创者,一直都传了下来,蕴含着强大的实力,比如说雷家,这一股力量现在虽然并不是天龙道的实权派,但是他们的意志却又是另外两股力量所必须考虑的。
正是因为各方的在这样的一个大时代中,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博奕,所以,天下这盆水早已经被搅和的混浊不堪了。
天下英雄大会,则是为了平衡各方利益而出炉的。
纯阳法器虽然是天下奇珍,但也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这样的东西谁都想要,但是在皇室的手中,谁也不敢抢啊,没想到,皇室竟然拿这个东西出来做为天下英雄大会的奖品,究竟打的什么心思,谁也摸不清楚。
不过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智囊,都各有猜测,最后得到的一个大致的结果就是,皇帝想借这件纯阳法器来伸量各家的实力。
纯阳法器,这是一个谁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要知道,即使是以大晋的皇室燕家,代表了整个大晋王朝,也仅仅有一件纯阳法器用来镇压气运罢了,那些千年世家,高门大阀,也只有最为显赫的几家有可能拥有纯阳法器,数量绝不超过五件。
现在大晋皇室竟然舍得拿出一件来,恐怕,除了伸量各家的实力之外,还有诱使各家强者自相残杀,结下恩怨的心思。
这是阳谋!
即使是各家都明白这个理,但是,在纯阳法器的诱惑下,还是不得不出手。
晋帝有他的如意算盘,各方势力自然不愿意按照他的套路来走,因此也各出奇招,就如同天龙道中的这一方势力一般,他们想着借别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光,就把主意打到了小豹子的身上来。
小豹子是出身乌门,而乌门又是天龙道的附庸势力,所以,由小豹子代表天龙道出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小豹子本身已经名声在外,让他出战,也不会暴露天龙道乃至那几大世家隐藏中的势力,再加上他的实力,只要到时候几家联合,再给他加一点保险,夺取那件纯阳法器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却不料小豹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怪不得江晓跟我说世家子弟的作派令人难以忍受,我之前还有些不信,现在看到这林孝青与乌玉龙的做派,倒是没有假的。”
林孝青出身世家,本身又天资聪颖,投身天龙派,修到八品之境,无论是在天龙派,还是在林家,都有着极高的地位,一直以来熙指气使惯了,在他眼中,小豹子不过是一个出身小门小户,运气稍微好一点的年轻人而已,虽然有强大的实力,但是在他们这些世家大派的眼中,不过也是一个可以随意指使的蝼蚁罢了,再加上小豹子并不是独身一人,他的身后仅仅有一个小小的家族,还有一份产业。
安远堂虽然已经不小了,但是在林孝青这般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小盘生意罢了,想要毁了,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只需一个眼色,一句闲话,便能将安远堂收拾个利落,只可惜,这些威胁的话他还没有说得出口,便被小豹子给打了回去,也是他幸运,如果真的在小豹子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问题呢,小豹子这性子,有的时候温和的紧,可是却受不得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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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一定要报!”骑在马上,乌玉龙捂着自己已经肿得老高的脸庞,怒声的骂道,“一个山民出身的小子,竟然敢对我如此如礼,要是放在以前,他也就是我乌家的一个奴才罢了,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太放肆了,实在在太放肆了!”
吕一月的面上的肌肉猛的抽动了两下,但是很快便平静了下去。
“奴才”这两个字把他狠狠的刺激了一下。
“想不到我在乌家卖命了一辈子,在这乌氏的眼中,我仍然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他心中自嘲着,面上的神态愈发的轻松了起来。
要知道,在一千多年前,乌家也好,王家也罢,根本就没有“长老”这样的说法,像吕一月,周豹这般的异姓弟子,在家中的地位也如奴仆一般,无论你的实力有多强,为家族做了多大的贡献,你始终是世家的奴仆,家族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而且你也不可能学会多么高深的武功,得到多少嫡传,不过,这世上总有一些天资聪颖之辈,世家选奴仆的时候也不会尽选一些笨蛋蠢货,这样一来,这些奴仆或自己偷学,或得了些奇遇,又获是突然之间悟了,实力暴增,不愿再受到世家的掣肘,或者说,不愿屈身为奴,矛盾就产生了。
一开始的时候,各大世家采取的是最为野蛮的打压措施,对家中的奴仆也是越来越防范,后来却发现,这样的作法初时是有些效果,但是却并不治本,有些中小世家如果太过倒霉的话,碰巧收了一个绝世的天才作为奴仆,再对这奴仆打压,便会造成巨大的反弹,几千年间,有无数中小世家都因为这个原因而灰飞烟灭,毕竟中小世家的底蕴比不得千年世家,即使是千年世家,万一人品不好,碰到这样的天才,也会元气大伤的,所以,到了后来,经过一系列惨痛的教训,大的世家也好,中小型世家也好,对于异姓弟子管的也就宽松了,对于一些特别出色的弟子也另眼相看,再不以奴仆视之,渐渐的,这些世家之中便出现了异姓长老制度。
这些异姓长老虽然无法继承家主之位,但是在家族中却拥有极高的地位,同时也拥有强大的实力,这样做的好处很快便显现了出来,一来,笼络住这些强大的异姓子弟,家族内部的矛盾会减少很多,而且实力也会增强许多,二来这些异姓弟子得到家族在背后支持,也算是有了靠山,将来的路走起来也宽泛很多,所以说,世家的异姓长老制度是一个双赢的举措,很快便流行了开来。
只是,世家毕竟是世家,他们虽然给了这些异姓弟子,异姓长老与实力相应的地位,但是在一些本家子弟的心中,仍然是对这些异姓的弟子低看一头,只是这种想法被深深的隐藏了起来,只有在偶尔的时候方才会透露一二来,就像是现在的乌玉龙。
被小豹子一巴掌打的头昏脑海的,什么混帐的话都敢往外冒了,却忘了,身旁的这位吕一月,也是乌家的异姓长老,而且乌家修为仅次于小豹子的人物。
只是这家伙人老成精,面上的异色一闪而逝,很快便换成了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道,“玉龙啊,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也看见了,连天龙道的林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以他现在的实力,只凭一人之力便可以将我乌家覆灭,慎言,慎言啊!”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实力强了不起吗?他的实力再强,能强得过天龙道?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林长老打成这个样子,你且看着吧,我们天龙道是绝不会与他善罢干休的,且让他先得意几天,等到我回到天龙道——!”
“你回到天龙道又能如何?!”
一个细细的,略带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两人的耳边,两人俱是一震。
“什么人?!”吕一月暴喝一声,一抬手,便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一拳扫去,不料,这一拳却扫了一个空。
一拳扫空的同时,他又听到了一个略带惊惶的声音,“师,师父?!”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父啊!”
声音之中的嘲弄不满之色愈发的重了。
“弟,弟子不敢!”
乌玉龙的面上再无一丝的血色,从马背上翻滚了下来,死死的趴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将头狠狠的埋在地面,不敢抬起。
“好了,别装了,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王蛇走到他的身旁,轻轻的踢了他两脚,轻飘飘的说着,“你呢,现在搭上那四家的线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首座,是无论如何也管不了你了,你想跟着他们后面混就混吧,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了,别再去招那只豹子,明白吗?!”
“是,弟子明白,明白了!”
“明白就好,至少死的时候能做一个明白鬼!”王蛇笑呵呵的道。
乌玉龙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不敢说话,只有头埋的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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