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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庐州风云2

当晚,李鸿章自和胜保喝酒,李氏自拉着得草说话。一时间,被捻军图谋的庐州城中知府大院里倒显得喜庆许多,让将士们久久绷紧的神经有了一丝松懈的机会。李鸿章心里头也明白这些,故在喝了几杯之后便传下命令,除了当晚当值的人,其余人皆可饮酒,但不准耽误明日正常做事。命令一下,举城欢腾,酒楼爆满,妓院门口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第二日,众将士见面就问:“昨夜你打炮了吗?”一时间这句话成了军中流行语。人言“夏天的天气像娃娃的脸”,那么冬日的天气就是娃娃脸前头的镜子!大早上还杠晴杠晴的天气,及至午时便已飘起零星小雪,紧接着便起了白雾,腾腾的缭绕着庐州城方圆几百里的地儿。由于上头早有警示,是故将士们一改方才嘻嘻哈哈的表情,纷纷各就各位,密切关注着四周情况,大战气氛便如顿起的雾气一般渐渐浓了……

寅正时分,前锋营一捻军小队长来报,韩芊儿被韩静摇醒,隔着帐篷问:“什么事儿,快说!”韩芊儿知道,若非是重大紧急的事儿,下面人一般不会在这个时侯前来汇报。

小队长焦急回道:“大旗主,我们小旗主不见了!”

韩芊儿闻言一愣,随即不顾外面气凉,掀起被子坐直身子,喝道:“你说什么,说清楚点,什么你们小旗主不见了?”

“是!大旗主,昨夜杨小旗主先是带着周副旗主离开大营往庐州方向奔去,后没过多久,两人又返回来,让我等警戒大营,而杨小旗主带着本部的一百二十人出了大营,说是前去剿灭一小股清军,至今未回!”捻军小队长将事情前后讲个清楚。

韩芊儿再呆不住,接过韩静手中的衣服,草草穿好,也不管满头青丝凌乱,掀开帐帘走出帐外,拉起捻军队长喝道:“还不快些派人去找!”说话间将其掼在地上,快步往中军大帐走去,边走边喊:“韩静,去叫我表哥和其余三位小旗主。”

中军大帐。

韩度听完情况,皱着眉头沉思,左手手指轻轻叩着膝盖,发出“扑扑”的声响。韩三德和韩远山二人与得草交往不多,根本无话可说。李茂心里头不似其他两位小旗主那般平静,杨得草若真是带兵潜逃,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干系,是故李茂低着头,没敢出声。

韩芊儿忍耐不住,瞧着韩度,说道:“表哥,你看这事儿……”

“这个事儿不好说!我听人说起过杨得草,当初他从苏州窜进我安徽,本来来路就不清不楚,加上他那队人马装备精良,绝非普通清军。虽然杨得草将自己的来路说的滴水不漏,但其中有许多细节经不起深扣。前日我得到情报说太平军顾王吴孝如前些日子在安徽苏州交界处被李鸿章所杀,据说当时有一股残余清军逃进安徽,算算地点大约就在韩老万总旗主寻到杨得草的那地儿,我估计这个杨得草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骗我们。”韩度这人果然老辣,根据各方面情报将事情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韩芊儿心里头原本认定得草来路有问题,但此这个猜疑得到证实时,心里头却没有一丝高兴之类的情绪。韩芊儿将第一次见得草到最后一次见得草这中间的过程回忆了一遍,除了自己对他的怀疑外,竟然想不出得草欺骗自己的只言片语。韩芊儿不知道自己为何听见杨得草失踪时会那么惊慌,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对杨得草是该恨还是该怎样,或许人各有志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有他的道。

既然得草失踪,那么便按照失踪通报就是,这是韩芊儿最后定下的决策,出奇的是韩度和其余三个小旗主竟然丝毫没有反对。这个事情便不了了之。事后,李茂总觉得心里头有道梗,不痛快得很,便主动寻到韩芊儿,言明当值时曾经放得草出过大营。李茂知道按以往惯例,韩芊儿定然会狠狠责备自己,奈何这次韩芊儿仅仅是摇了摇头把李茂凉在一边。

至午时,小雪飘零,浓雾渐起时,韩芊儿披上战甲,会同韩度等人调动部下,往庐州城南赶去,及至赶到时,其余各部人马已经基本到齐。

张树声、邓作仁、王之重、李元殿等捻军将领合在一起,商议进攻事宜。众人正讨论间,张敏行带着两个手下策马来到,众人各自抱拳见礼,张敏行一一回礼,大声说道:“各位,张某人今次前来是告诉大家一声,午末时分,咱们同北边的军队一起进攻庐州城,让清军南北不能兼顾,到时庐州可破!”

韩芊儿早明了张敏行的诡计,是故口头上虽答应到时进攻,却悄悄将自己军队拉到后面,并嘱咐韩度、韩三德、韩远山和李茂到时只跟在其余大军后面即可,发现情况不对,便立刻后撤。

午正时分,张敏行提示众将领,该先去埋布zha药,先行炸开城墙才好进攻。庐州城有东南西北四个门,其中北方和南方城门较小,被称为小北门、小南门。按常理,用zha药炸大门乃是最省事儿的办法,但清军已经在门口所在处布置了大量防御,进攻不易,是故张敏行建议众将先悄悄炸毁城墙。

咸丰三年,太平军进攻庐州时便曾将庐州四面城墙炸的体无完肤,如今八年过去,庐州城早经过几度修缮,城墙是愈加浑厚。张树声活动的范围就处在庐州西乡,对庐州城四周民居、野地自然是十分熟悉,这个活儿也当仁不让的揽了下来。

张树声命手下分出二百人,其中五十人埋zha药,其余一百五十人分散到六里左右长的城墙搅乱视听。二百人领了命令,百五十人先出动,其余五十人扛着zha药,拎着工具,远远缀着。自雾起,清军便在城墙四周洒满铁蒺藜,张树声部打前哨的百五十人中走在前面的十几人不小心下踩着铁蒺藜,被上面尖尖的铁刺扎入脚心。

这些人都是捻军各部的老兵,虽被铁刺刺入脚心,疼痛刺骨,但个个都忍着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略微停顿,朝身后的兄弟打出手势,示意注意地上。行动的这百五十人心里头透亮的很,若发出些声响,被城墙上那些清军听到,枪箭立刻便会射来,后果不言自明……

前面新换上没有受伤的人,行进间用脚贴着地面清理出一条仅容人通过的无铁蒺藜小道,后面人隔着三四米间隔鱼贯前行,快到城墙下时,才沿着城墙左右分散,关注着城墙上面的动静。

背着zha药的五十人沿着前面兄弟开出的道路,寻到先前被太平军炸过的地方,开始挖坑埋zha药。挖坑是有讲究的,用的工具乃是铁铲子加上盗墓用的洛阳铲,末了还得留下空隙,留给引爆用的火绳。

张树声这五十人显然是老手,动作麻利无声,一刻钟不到,便在需要爆破的城下埋好zha药,只等着牵上引线,点燃火绳就行。恰在这时,挖坑埋药的这几十人上方悄无声息的射下密密麻麻的箭支,立刻秒杀下方全部捻军。

自庐州被太平军石达开部攻下,大清重新收复后,庐州城各方面设施都进行了改进,其中一项便是防止敌人炸毁城墙的设施。这些设施说来颇为简单,就是在城内,围绕着城墙,每隔几十上百米在地上埋上一个大水缸,并在战时专门派人进去蹲守,一旦隔着城墙听到外面有挖土动工之类的声音,情况马上便会反映到指挥处,作出反应。

今日坐镇庐州的乃是李鸿章,手下有得草、胜保等人。接到外面有人挖掘城墙的报告,李鸿章当即决定动手,却被得草拦下并建议等到声音刚止住时再动手,那时外面人已经放松警惕,容易击杀

果不其然,城墙上清军只一轮齐射便把下面人清理干净。张树声部其余一百余人各自相隔挺远,浓雾中根本首尾不接,是故除了临近的人员听到这边惨叫外,远处的根本不知晓。由于zha药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得草命人坐吊篮下去,将zha药取出并填补好坑洞。

埋zha药失败的消息很快传给张树声,此时已近午末,与约定南北夹攻的时间只差不到一刻钟。这时,北方隐隐传来爆炸声,不仅张树声等南边将领着急,坐镇知府大院的李鸿章等人也吓了一跳。

情报很快传来,却是北方城外不远处发生爆炸,情况不明。这种情况清军不明了,张敏行却是心知肚明。这乃是张氏兄弟原先就订好的计策:午末时分前,北边放一野炮,安定南边这些将领的心,让他们更加安心的攻打庐州。

听到炮响,韩芊儿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但韩芊儿执着的性格让她很快抛弃怀疑,仍稳稳的停在大军后面,隔着浓雾往庐州城墙上看,仿佛想要看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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