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春节过后,老虎口站区分来一批新学员,八个人。电务工队也分配一个,姓郝,叫郝悟兴,黑脸,大个儿,不爱说话。见了李武,俩人拍拍打打,原来他们是中专的同班同学。吴队长把他安排到李武宿舍,王国光听见,嘿嘿一笑,心想:“行了,又来了一个对手。”
进入四月之后,北方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这个时候,正是干活的好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设备机械性能稳定,既好检修,人又不受罪。四月初,站区为了畅通运输,决定加大电网改造,上报公司批准。一个星期后,公司批文下来,同意站改。站区领导开始组织施工,电务设备也涉及其中。”
李主管和单继芳春节在单位值班,这时在家休假。吴队长对业务不熟悉,一切准备工作都由王国光来做。施工前一天,王国光去值班室准备施工计划,一推门,猛然看见甄莎正和工务专业的马雪峰抱在一起亲嘴,见他进去,并没有松开,仍然若无其事,沉醉地在肉体的贴合之中。王国光赶紧退出来,皱起眉头,铁青着脸回到宿舍。他没想到甄莎如此无耻大胆,公然在值班室里,在别人的注视之下与男人亲热。
一个小时后,王国光心想这对男女已经离开了,推门进入,马雪峰已走,甄莎却坐在椅子上吃东西,她嘴里吃着一根火腿肠,就像吞吃一根人体部件,慢慢地、很享受地咀嚼,那裸露的牙齿上粘满粉红的肉屑,一磨一磨的,像猪嚼食,让人恶心。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吃相如此粗俗可恶。甄莎这样的女人,真是天下少有,不珍惜感情,也不爱惜身体,三天两头换男人,也不怕染上了性病。
如果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他情愿一辈子打光棍儿。甄莎把女人最丑陋的一面表现出来,让王国光对女人产生了绝望。他觉着女人与男人的不同,只是身体器官构造不同,没有特别神秘之处,如此而已,愈发坚定了独身的念头。
王国光扭头出门,转到会议室去做施工计划,眼不见心不烦,免得和这些人生闲气,毫无意义。
下午出工,王国光安排甄莎在室内联系防护,他带上李武和郝悟兴到施工现场做准备。郝悟兴刚来,工作表现积极,李武则到处找人说闲话,开玩笑,王国光也不管他,就当没这个人。
施工封锁那天,天气突变,阴起天,刮起风,气温直降11度。丁高管穿着军大衣来到现场指挥。看见丁高管坐镇,李武精神抖擞,放下铁锹,举起镐,异常卖力。王国光和郝悟兴也是拚着命地干,挖沟,下电缆,稳固配线箱,配线接线,一会儿都不得停。丁高管嫌天气冷,吩咐他们几句,开车到别的地方去了。丁高管一走,李武立刻像变了一个人,坐在地上不动弹了。
王国光检查李武的配线时,发现一处电缆轻微破皮,便对李武说:“电线有点儿破皮,你给处理处理。”李武看了看说:“没事。”
“怎么没事,万一连电怎么办?”王国光不满地说。
李武顶撞说:“你真是杞人忧天,电线破点儿皮,天又塌不下来,天塌下来,还有大个子顶着,也砸不着你。”
“你倒说的轻巧,出了大事,谁负责?到时你哭都来不及了。”
“啧啧,哪有那么玄?拿鸡毛当令箭,一点儿气都沉不住,就是裹住了皮,该出事还是出事,你能拦得住?”
这不是明摆着跟他叫板?王国光气得真想抽他。他晃了晃手,还是忍住了,和一个流氓阿飞有什么计较,狗咬人一口,莫非人还要回咬狗一口?人跟狗是有区别的!就把李武当成咬人狗吧,当成一条奸懒滑馋的畜生。
王国光说不动他,只得自己动手,用胶布把破皮的那截电线包裹起来。
施工从上午8点一直干到下午4点,午饭都顾不上吃。干完活回到车站,王国光去洗手间洗手,一照镜子,镜面上映出一个土猴子。他苦笑一下,用手绢抹一把脸,急忙到食堂吃饭去了。
第二天接住干,把昨天剩下的活儿,延续接上,又干了整整一天,施工任务才告完成。等把工具、材料收拾到汽车上,人们浑身一点儿劲儿都没有。然而大家心里却是轻松的,一项艰难的工作终于完成了。
晚上吃饭时,丁高管表扬了大家,李武在饭桌上侃侃而谈,都是一些自我表现的话。王国光听见不顺耳,一言不发,闷着头吃饭,吃饱,上楼回宿舍睡觉。
第三天上午,王国光领着李武、郝悟兴又去现场复查一遍,把个别遗漏的地方补干了一次。收工回来,吃午饭前,甄莎找到王国光,平淡地说:“咱们丢了一个无线电台。”
王国光一惊,问她:“怎么丢的?”
“我也不知道,你们上午出去以后,我找无线电就找不着,是不是昨天施工丢在现场了?”
王国光想了想,没印象,说道:“走,咱们到处找一找,我先去各个屋里找,你告诉李武他们也想一想,找一找。”
甄莎应声而去。王国光找遍工队的各个屋子,一点儿踪影都没有。问其他工队的人,也说没见过。
午饭后,王国光顾不上午睡,又走到现场寻找一遍,干过活的地方,每一处都没落下,寻了个遍,还是见不到无线电的影子。王国光心里犯嘀咕,那么显眼,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丢了?他开始怀疑,谁开玩笑把它藏起来了。
李武和郝悟兴并不着急,好像此事与他们无关。
过了两天,无线电台还是石沉大海。李主管从家回来,听说这件事,立即召集大家开会,了解丢失的过程,分析原因,追究责任。会上,李武一口咬定是王国光丢的,不然,王国光找无线电台怎么那么积极,真是恶人先告状。李主管不知私下听李武他们胡说了什么,也认定无线电是王国光丢的。气得王国光直拍桌子大叫:“两天施工我都在干活,电台摸都没摸过,怎么是我丢的?”他用手一指李武,问道:“李武,施工最后一天,是不是你在室外联系防护,电台在不在你手里?”说完,王国光转身出门,腾腾上楼,回到宿舍去,他不想跟他们磨什么嘴皮子。
不一会儿,单继芳来叫王国光下楼开会,王国光说不去。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又过一会儿,吴良上来,好说歹说把他拉下去。
最后开会定了责任,由王国光、李武、郝悟兴三人共同赔偿一台无线电台。会后,王国光心里一直很恼火,总觉着李武他们背后捣什么鬼。
本来按照公司的规定,施工组织是由工队长和技术主管来负责的,他王国光勇于承担,费了半天劲,受了几天罪,什么好处没得到,最后落了个赔偿电台的下场。王国光实在想不通,实在不服气。当天晚上,他用手机给丁高管发了一条短信:“丁高管,在前几天的施工中,由于活多人杂,不慎将一台无线电丢失,工队让赔偿。我每月只有两千多元的工资,有点儿力不从心,您看能不能以施工的名义消耗掉。谢谢。王国光。”
他在原单位上班时,封锁施工作业丢失物品,都是按意外销账。
信息发出去以后,丁高管也没有回信,但此后李主管和吴队长不再提电台赔偿的事。王国光知道丁高管给工队打了招呼,心里感激他。
李武和郝悟兴好像没什么事,抱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王国光不管他们,觉着办成了事,不用赔偿比什么都好。至于他们什么态度根本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