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9年度的公司董事会要在遥远的春城昆明召开,鄂尔多斯是个小地方,满足不了他们的大胃口,盛不下他们的勃勃野心。春城气候宜人,花团似锦,不知这些大老板们是为解决运输效益问题,还是欣赏春城的美景?不知他们是为了开创公司的前程,还是为寻求感官的刺激?东铁公司似乎不属于国家、集体,只属于几个人或几群人。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富起来就是这一部分人,他们充分享受着改革开放的成果,把负担留给了现场作业的员工们。
企业的官僚们,总有一天,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时间将证明。
马上便有了验证,运量好了两个月,突然又降下来。人力资源部只得又发轮岗通知。轮岗暂定为一个月,轮岗期间,在岗人员取消休假,站区管理人员休假减为五天。经历过上一轮风波,这次员工们平静了许多。一些事物只要反复出现,就会产生消极作用,人的适应能力就是这样练成的。但这次轮岗和上次不同的是:运量一直上不去,公司不能按期召回轮岗人员。于是新问题又出现了,在岗人员怎么休息?不能无休止的工作下去吧。高管们紧急研究一番,又做出这样的决定:交替轮岗。
交替轮岗是什么意思?就是在岗人员与轮岗人员交替上岗。轮岗按月实行,每人轮半个月,顺序交换,这样既解决了休班的问题,又解决了长期轮岗的难题,一举两得。但是工资该怎么计发呢?都领半个月的工资,这样还能把员工的休假也省去了,一举三得。嘿嘿,真有办法。
别看李武平时咋咋呼呼,每回轮岗他都逃脱不了。制度自有严肃的一面,不受人为因素改变。他觉着吃亏,马上向吴良提出建议,工队轮岗,王国光不能搞特殊。吴良答复他,公司规定工队必须常留一名熟练工在岗,王国光是熟练工,不轮岗,我也没办法。
工队里少了两个作业人员,工作量却不能减少,只要行车,电务设备就必须按月检修。王国光虽然在岗上,但干的活儿比任何时候都多。
轮岗持续了四个月,运营依然不景气,这种状况,一与国内国际的经济形势有关,二与公司的品质有关,它很不厚道!为什么这样说?公司上层高管们拉帮结派,争权夺利,剥夺下层员工的利益,而下层员工们却不知团结,维护阶层权益,也跟着上层学,互相排挤,诽谤践踏,争高争低。为此,整个公司变成一个角斗场。多数人都在谋划自己的利益,很少有人关心公司的业绩发展。这种状态如何能把经营搞上去?人心不齐,障碍难移。
即使这种运营状态,也务不住上层管理人员大吃大喝,一来站区检查工作,站区领导就像老鼠见了猫,小鬼见了阎王,至恭至敬,盛情款待。站区食堂吃腻了,就领到市里的大饭店吃,大饭店吃腻了,又领到野外的蒙古大营吃,变着法儿讨好这些大人物。而这些公司大员也像被惯坏了,吃饱喝足了,有了精神教训人,来到工队,横鼻子竖眼挑毛病,这不对,那不对,好像挑出的毛病越多,越能显出他们高明,好像多给下层员工施加压力,运量就能增加上来。
更不可思议的是,从公司传出消息来,经理允许高管们休假半个月,带领家属公费去海南旅游,观赏海岛美丽的风光。人们又像炸了锅,抱怨不断,议论纷纷。这像一个运营不佳的公司吗?不景气还能提供高管们这样消费?看来不景气只是借口,是为剥夺员工寻找理由,剥夺员工的奖金,剥夺员工的休息,从员工身上克扣运营成本,让员工支付利润亏欠。
在东铁公司,只要公司倒闭不了,就不缺高管们吃喝玩乐,他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至于影响如何?他们不必负责。
这个时候,企管部的副部长张文贵仍在《东铁报》上鼓吹什么东铁企业文化,真是恬不知耻,东铁公司现在有什么文化?请客送礼?拉帮结派?还是任人唯亲?目前这种人人自危,混一天算一天的状态,也算一种文化?文化是关爱,是激励,是奋发,东铁公司有吗?
优质公司有三个标准:一,领导人是正直的好人而不是骗子或者坏人;二,它为社会源源不断地创造财富,而不是毁灭财富,其所在的领域是不断向前发展的;三,它善待股东、员工、社区和自然。
东铁公司做到一项了吗?没有,一项都没有。第一项,员工称公司的领导人是流氓,是骗子;第二项,它已经运营四年了,一直在亏损;第三,它善不善待股东,不得而知,反正它不善待员工,对相邻的乡村也没有尽到义务,对自然更谈不上责任。
然而,抱怨归抱怨,工作,生活还得继续。王国光一如既往地干活,他现在不轮岗,但也没有休息日,整月呆在车站里,心都麻木了。
交替轮岗后,工队出现了一种新现象,李武轮岗在家,工队就清静,他一上岗,就鸡飞狗跳,麻烦不断,形成一种半个月闹腾,半个月清静的状态。王国光讨厌他,心想:世上有这种人存在,人间就别想安宁。
一天,王国光在野外散步,走到半路,碰上乌梅,她也独自出来散心。俩人寒暄几句,乌梅便向王国光谈起自己的家事,谈到前夫胡作非为,对她经常施用家暴,说到伤心处,不免噗噗落泪。王国光惊诧,她平时从容自在,竟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心酸事,不禁泛起同情心来,尽力对她安慰劝导一番。乌梅也像遇到了知音,倾心向他打开情感的门扉,大吐苦水,诉说家庭生活的艰辛,直说得王国光对婚姻充满了忧惧。
等到内心风平浪静,她亲切拉住王国光的手,仿佛找到了依靠。与女人牵手,王国光浑身不自在,他别别扭扭走在旁边,慢慢将手抽回来。这时他想起了周秀丽,想起了遥远的周秀丽。
乌梅与王国光走出一段路,快到车站时,王国光对乌梅说:“我还得去铁道上看看道岔,计划一下明天的工作量。”乌梅清楚王国光的用意,答应一句,王国光马上转身向铁道上走去。乌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站在那里发呆。
感情往往就是这样,你看好的人,人家未必看好你,你不看好的人,却偏偏认准你,似乎阴差阳错,然而这就是缘分。
男人是泥捏的,女人是水做的,女人总想把男人融化掉,因此,她们只得沉迷于爱情的幻想之中。
轮岗六个月后,运量总算有了起色,公司签发文件把轮岗的员工们招回来,但回来上班的员工只有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拒绝回来,他们已经对公司绝望,花钱托关系又找到了新单位,炒了东铁公司的鱿鱼。原有的岗位还未补齐,现有的岗位又开始缺人,人员缺乏的问题越来越严重,连站区的管理人员都在抱怨,说人力资源部整天瞎胡闹,哪一天非把员工们都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