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乃军邹秋月
军嫂爱听军歌兵谣,那声声的军号令她心驰神往,梦绕魂牵——
熟读军语词典,找不到“军嫂”这个词。军嫂不是军队的主体,甚至可以说她不属于军队,但是她姓“军”,军人是她的丈夫,军队是她的婆家。
中国军人也大多是农家弟子,他们的妻子多数还是故土上的芝麻花,虽然没有都市玫瑰的热烈浪漫,但有着豆腐干和菠菜汤的淳朴。这一部分军嫂,她们有着自己的责任田,有个缺少男人的家,有需要替丈夫尽孝的公婆,有嗷嗷待哺的孩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靠她去奔波忙碌去求人去支撑。一天下来,累倒在床上,泪光中又见丈夫的身影,一阵气恼又一阵喜悦,“丈夫是个军官呢!”这么想着就甜甜地入睡了。麦收完,秋种罢,便打点行装,背上孩子,拎着大包小包,带上他爱吃的咸鱼干儿、家乡酒、软包烟,乘汽车,坐火车,一路颠簸一路歌的来到军营,在那远离城市、没有女厕所、没有女浴室的男儿国里,一眼便从迎接的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男人,跑上去把孩子扔给他:“死鬼,看孩子叫你爸不?”
当了连长的丈夫,早已叫兵们将宿舍全面、彻底的清扫了一遍,久已不挂的窗帘也吊上了,小煤炉也烧起来了,油盐酱醋俱全了,两张单人床也拼到了一起,鸳鸯枕头摆在上面,绿军被还是方方正正,白床单已经换成了大红大绿,录音机放开了,背景音乐洋溢着柔情蜜意——这就是军人丈夫的家,慢慢地什么都看顺眼了听顺耳了,才感到那也是自己的巢,随季节变化而设的巢,自己是一只候鸟,飞来飞去,苦中带甜,笑里有泪。
兵们没有谁问她的姓名,都一律规范的喊她嫂子,背地里称她“连长老婆”。嫂子来队,连长高兴,兵们也跟着乐和,连长的小孩儿变成大家的“开心果”,这个教他踢正步,那个教他唱军歌,擅长针线活的嫂子将连长穿破的迷彩服改成了小号的,套在了孩子身上,格外威风。
嫂子要走了,连长一整天不说话。灯下,连长说给俺点根烟吧,嫂子就给点上了。嫂子说再亲俺一下吧,往后就闻不到你那满嘴的烟味了。连长就亲了,两滴泪落在嫂子的脸上,嫂子说泪是咸的。
像送老兵荣归故里一样,嫂子在众多的眼睛里迈出了回家的脚步,走远了,又回头喊一声:“常给家里写封信!”
窗帘又扯下了,季节巢变成了宿舍。从此,牛郎织女们天各一方,靠着常常迟到的书信维系着分居的爱情,靠着火辣辣的字眼保持着爱情的温度——连长一遍遍的怀想那美味的鱼干儿,嫂子一天天地念着那雪白的大米饭,想的多了,念的久了,嫂子就起了探亲的念头,连长就有了回家的打算。可家里忙,嫂子走不开;连队忙,连长回不去。只能这样美美地想着深深地念着——
等连长再升一职,就可以带家属了,随了军的嫂子们,走出了家乡的责任田,飞到了军营,这下就不用走了,安下了家。男人就把欠女人的情加倍的补偿她,女人就把欠男人的百倍的还给他,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充满欢笑,男人就全身心的干事业,女人就全身心的操持家,还学会了打扮,学会了相夫教子。
哦,军嫂!
军嫂总把欢乐写在脸上,把苦楚埋在心底;
军嫂心里最清楚,距离意味着什么;
军嫂毫不吝惜地把钱交给了铁道部和邮局;
军嫂就爱听别人说“她男人是个军官”,那时她一脸的红霞,感到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
军嫂爱听军歌兵谣,那声声的军号令她心驰神往,梦绕魂牵——
哦,亲亲的嫂子,憨憨的嫂子,为什么你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你对那国防绿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