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力娇
透过灯光下她开得很大叉的旗袍,她看到她露出的白皙的大腿上,有一块重重的黑色印痕。
她一直以为他的心眼儿很多,其实他什么事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一晃他们有十天没见面了,她很想念他,但就是没给他挂电话。她知道女人不宜过早袒露自己,那样没一点好处,所以她宁愿把自己想死,也决不会率先越雷池一步。
但是他来电话了。他可没像她那样禁锢自己,他一开口就说,不行了,耐不住了,见一面吧。他们就约好在一家“肯德基”见面,他的本意是去“必胜客”,但是“必胜客”离她丈夫单位近一些,她不想在那里遇到丈夫或丈夫的同事。
吃过汉堡他提出一个问题,他说我们去度假村吧,我们俩早晚不是那么回事,去去也无妨。她对他的话没予以肯定,她什么事都不急于下结论,就是眼下他们的感情如火如荼,她也还是强迫自己观望,她不想让自己抱着冰块想火炭,她想货真价实。他得到默许后,拨通了度假村的电话。
杜小红在度假村当服务员,实际是度假村的小姐。杜小红长得好看,小巧娇美,她和杜小红还是通过他认识的。现在他给杜小红打电话,很亲的样子,一看就不是简单的关系,这让她看了很不舒服。老实说,若不是因为他和他结交的女人都很亲的样子,她也许早就以身相许,这一点她似乎永远信不实他。
杜小红在度假村的门口接他们,杜小红穿着一身红,头发挽成个发髻,眉毛修得很细,很是自如地迎他们进房间。杜小红说,这间房,直接面向海,是度假村一等房,过去省长来都曾住过这里。杜小红说完忙着去迎接别的客人。
杜小红一走,她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因为他一见她的面总要提出终极的要求,都是她推脱还没到时候。但是今天她不想找借口了,她很想念他,不是一般的想念,在这当口他提出什么她都会答应。
可是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有半点这方面的表示,而是坐在沙发上吸烟盘算什么。她机警起来,凑到他跟前,平静而一针见血地说,有什么事?说吧。他见她如此聪明,就只有把事情挑明。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说,有点难事,需要你帮忙。
她快速反应着,说,是钱吗?他一愣,他没想到她的洞察力这么接近实质,他说,缺五万,你看怎么办?她见自己猜中,心里轰的一下像什么倒塌。她曾和姐姐打赌,说他真爱她,姐姐不信,咬定他想占她的便宜。姐姐说,你看吧,不是人就是钱,搞不好你要人财两空。
她看穿了他的把戏,表情处变不惊,她说:五万没有,只有一万,你看行就拿着。她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临来前准备的钱款,她是以防万一,怕他带少了,自己好做以补足。
他见她慷慨地拿出这么多钱,心里着实一热,他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不在意钱,或者说他并没有想到她为自己肯豁出钱。他出五万的数字,也没想真要五万,他只是想现在是他们最热火的时候,何不大网捞大鱼?当然如果她不借他,他决不会在她身边逗留太久,他是一个需要钱滋养的男人。
她和他的想法正相反,她想我用一万元钱买到一个真实的答案,值。以往她认不准他对自己到底是真爱还是假爱,为这她不断地苦恼。现在水落石出,付出一万让自己解脱,理由充分而彻底,这是她永远不会回头的底金。
一沓钱横在他的眼前,他没急着去接,而是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昨天他在赌桌上输了整整一万元,他没有这笔支出,只有在她身上打主意。换句话说,他平日的养兵,就是留赌债出现赤字时用,这兵就是女人,养一个获利一笔,然后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他狂吻了她之后,让她去洗一洗,大笔的收入让他有不可遏止的冲动。
心里像大海一样透明而奔腾的她,对他的要求没有反对,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现出和平时一样娇嗔的模样,她说,你先洗。
他听命了。他不否认他很喜欢她,但他更喜欢钱,他从来不会喜欢没钱的女人。
他顺从地去了洗手间,清水哗哗地响起来,像唱歌。她却看了一眼放在枕边的钱,像告别一个救过她性命的人,有点悲壮的悄悄地出了房间。
此时外面已经黑了天,度假村灯火辉煌,洞穿心底。杜小红还站在门边做迎宾女。她走出楼房,呼出一口浊气,回头望一眼他房里亮着的灯,心里一阵释然。她心里说,得到钱了,就别想得到人,熊掌和鱼不能兼得。
有人从她身后跑了上来,她回头一看是杜小红,只见她满眼泪花。杜小红说:“你是我见到的最知道自身价值的女人。”她愣神的工夫,杜小红又说,是我们女人的骄傲,是我的骄傲。
杜小红说完转身跑走了,透过灯光下她开得很大叉的旗袍,她看到她露出的白皙的大腿上,有一块重重的黑色印痕。她想起来了,他有一次和她说过,他前妻的大腿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他说关于他的前妻,他什么也没记住,只记住了那块不好看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