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炎
张三红着眼,腮帮微微抽搐,说,奶奶的,他该死,老子不是好惹的!
事情确实很简单。王五摸了张三老婆一把,不是奶子,王五没那么大胆。张三老婆骂了句“死东西”,笑了一下。在田里干活的人都笑了一下。就这样。
然后,李四见到了张三。李四就把这事说了。说的时候,李四又笑了。张三也龇牙笑了笑,嘀咕了句:“龟孙子!”事情也就过去了。
然而事情有了变化。
李四嘴馋了,想喝酒,嗓子眼里痒得要伸出手来。李四就又找张二。
李四说,王五也太不像话了,连你张三的便宜也敢占!张三说,小事,谁的爪子还没有个痒的时候?李四说事不大,可不能这么看。张三说你啥意思?李四说,关键是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他们会咋想?他们在心里笑的不是王五,而是你张三。张三眯了下眼睛,眉头上多了两条竖纹。张三说你听到老少爷们说啥了?李四很神秘地说,他们说你是个没卵子货,不中用,管不住婆娘。你想啊,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的,算啥事哩?你张三要是没点表示,人家咋看你?张三有一会儿没说话。他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了。未了张三说,依你看我该咋办?李四说最起码也得宰他一顿酒,我陪客。
王五摆了一桌酒。张三对他一狠脸,王五就摆了。王五也觉得理亏。一块吃酒的还有秃子和麻子,他们是李四叫来的。他们都在为张三说话,说得很有些声势。王五就给每人敬了酒。敬完酒,划拳,都喝得极尽兴。酒足饭饱后,几个人调侃着嬉笑了一阵,就散了。
该太平无事了。
但事情还没完。
王五这桌酒村里人都闻到了味。李四、秃子和麻子喷着酒气把王五这桌酒气传到了村里的每个角落。村人都知道王五有了短处,给张三摆酒喝。
张三也一定是有了痛处,要不不会讹王五的酒。大伙这会儿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绝不只是摸一把的事,摸一把犯不着这样。
张三走在村里,就有人诡谲地朝他笑着,问,王五的酒好喝吧?张三就觉得特别别扭。他从村人的目光中读出了点别的味道。不就那么点小事吗?值得人家这么看他?他张三成了啥人了?
李四无聊得很,想找点刺激。李四在村头的槐树下遇见了张三。李四说,张三,你不像个爷们。张三说,这话咋说?李四说不能便宜了王五那小子。张三说咱不是喝过他的酒了吗?李四说,那几瓶酒算个屁!你要不打断他只胳膊啥的,老少爷们还不骂你缩头乌龟?还不拿唾沫星子淹死你?张三说,芝麻大个事,用得着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已麻辣辣的不是味。李四冷笑了声,说:你看吧,除非你是个蹲着撒尿的主。
张三在回家的路上,终于决定和王五打一架。他是个男人,不是窝囊废,他得让老少爷们信服:他张三不是好惹的。
张三下意识地拿了家里切草的砍刀,别在腰上。既给自己壮胆,又可吓唬王五。李四把村人都叫来了,大家围成一个圈像一个擂台,张三和王五站在中间,像两只斗鸡。张三说,王五,你个孬种,跪下!王五不跪。张三说,喊爷。王五不喊。王五的样子很难看,五官都有些走形。王五说,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手贱了一下吗?酒都喝过了,你还想咋样?张三见王五这个态度,就来气了,啐口痰说,老子想揍你!王五说,怕你是孬种。两人打成了一团。张三比王五个子大,可没想打不过王五。王五力气大。
张三的鼻子被打出血了。王五飞起一脚,把张三踹在了地上,丢下句,这事儿该了了吧,对不住了。拍拍手上的土,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张三拔出了砍刀,饿狼一样扑上去,狠狠地砍向了王五的脑壳……
李四说,张三,你有种。不过,给王五点颜色看看就是了,何苦要弄出人命呢?哎——李四叹得很沉重。
张三红着眼,腮帮微微抽搐,说,奶奶的,他该死,老子不是好惹的!过了会儿,张三看着李四,眼里有了泪光,张三很动情地说,李四,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来看我,你是真哥们!
李四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走出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