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区,宋云正好看见隔壁轰轰烈烈的搬家场面。宋云立刻明白他是想要搬走,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拽住了孟庭西的手臂:
“三个月不是还没到吗?”
“公司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再说。”
他顿了一下,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你和凤梨头不就是希望这样吗?”
宋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搬走主要还是因为后一个理由。她自嘲般地说:
“你对我的态度,我管不着。但是,孟庭西,我从来没有爱过其他人,宋祈在我心里就只是弟弟。”
孟庭西将手中抱着的小木箱“砰”地一声扔在了地上,两手插在腰间,像是受到刺激暴怒的野兽:
“他真的只是你的弟弟吗?是你弟弟?是你在四年前我出事之后就迫不及待示爱520的弟弟?是你受不了和我身处难关而去写信寻求靠近的弟弟?还是你如今卿卿我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拥抱牵扯的弟弟?!”
宋云既惊且怒,原来,孟庭西眼中的宋云是这样龌龊不堪的吗?她没有!他都在说些什么?宋云很想扇他一巴掌,让他狠狠地醒过来。但孟庭西的动作更快,他毫无怜惜地钳制住她的手,眼睛赤红着,一方面是昨晚因为她没睡好,另一方面是现在因为她而怒到了极致。
“孟庭西,那句话还给你,我容不得你的侮辱!”
宋云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她一下子挣脱了孟庭西的桎梏,回到了自己的房屋。
当爱情处于高温,所有的怀疑和猜忌反而会成为矢志不渝,山盟海誓的催化剂;而当爱情归于寡淡无味,它们瞬间变脸成了带着丑恶不堪的秘密,像个小人似的跳出来洋洋得意。
得知孟庭西搬走,宋祈表示了一番“遗憾”:已经决定出手收拾孟庭西的他,没能赶上第一步。
宋祈威逼利诱将宋祈所居住的整栋楼房买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搬到宋云的隔壁,成为她的新邻居,切切实实地奉行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金言。此举让“刑道堂”的小弟们大跌眼镜,尤其是跟班陈松,祈哥这也太迁就了吧?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抢到别墅去不就完了?用得着费心倒腾吗?连自己的正事都给搁边站了。
这些天以来,宋云的抗击能力明显得到了提高,对于宋祈的举动,她没表示出太多的惊讶。这样的宋祈,让她不能接受,却无可奈何。
“宋云,新邻居来了?你不帮帮忙?”
宋祈厚着脸皮敲开了她的门,宋云看了看宋祈身后的一堆下属保镖,立刻涌现出三条黑线,那么多人还不够你来使唤?
宋祈挥挥手,这些人瞬间退得干干净净。他再次请求“邻里支援”,语气之真诚,态度之端正,让宋云无法拒绝。随着宋祈走进他的新屋,宋云的眼皮跳了一下,这不是孟庭西的屋吗?小祈怎么肯住?应该是没人告诉他吧,要不然,依他现在的脾性……画面太美,她不敢脑补。她一边进屋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
“小祈,我只能把你当作弟弟,我们之间没有结果……”
“宋云,我就是这么冥顽不灵。”
宋祈一句话成功堵住宋云的下文,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看着她,宋云揉了揉眉心,转身郁闷地叠东西去了。在轻松打扫房间的同时,宋云不得不感叹孟庭西确实是个居家必备的好男人,只可惜……他不再是她的孟端。
是谁说过?我们站立在泽塘的天空底下,你不必迈出一步,让我学会你需要的所有,然后走完可以执手相依的距离。
客厅、厨房收拾完毕,宋云伸了伸有些疲累的老腰,抬眼却正好看到倚在窗边的宋祈,他正用一种专注的目光望着她。从前十八岁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高大男子,黑色的立领大衣,依稀可见里面的金色领带,栗色短发在折射的阳光下点点光华,俊逸的面容上,唇角微微勾起,眉眼间笑意斐然。
这样的宋祈,对于任何女子来说,都具备十足的吸引力。但是,不包括她宋云。这个少年曾经跟随着她整个青春,在过往的季度里,她习惯于保护他,习惯于给他小心细致的温暖,把他当作唯一的弟弟来疼爱。孟端带给她爱情,宋祈让她拥有了亲情,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结局,她的青春不会以悲伤的冷色调收场,今天的局面也不会出现。
宋云在心里叹息,然后开始整理卧室。宋祈愣怔在当场,宋云,四年前我无法走进你的心里,四年后还是一样的结局吗?
宋云在枕头下发现了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蹙着眉,手指放在脑门上做出敲打的动作,嘴微微嘟起,一副恼怒的样子。鸡毛掸子掉落在地,它的主人宋云却退坐在床沿,嘴里喃喃:
“原来他一直都是记着的……”
宋云在孟庭西20岁生日的前夕,苦恼了一整天。最后,她一拍桌子:
“把人都给老娘叫过来!”
那时候宋云是赵老大最为倚重的属下,手底下管着一百多号人。开春的天气依然寒气十足,小弟们都在春风里搓手顿足,然后宋云出来就做了一个抱拳姿势:
“今天召集大家来,如果给兄弟们带来了困扰的话,我宋云先说声对不住了!”
“云姐,您就说事儿吧,我第一个上。”
底下叫嚣着,宋云摆摆手,清清嗓子:
“怎么给你的,那个谁谁谁过生日?”
全场一片寂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想着一个恐怖问题:云姐这是中的哪门子邪风?
但很快,有情商高的小弟先反应过来,开始踊跃献计。
“云姐,老传统,送花送蛋糕,浪漫!”
“没新意!云姐,要不您就把自己装箱子里送去得了,保证让他惊喜连连”
“去你娘的,你这是惊吓吧?云姐,别听他的,要不请他一顿海吃海喝不就成事儿了?”
……
在孟端生日那天,宋云送给孟端的礼物是--刀!虽然十分的小巧精美,也的确是锃亮锐利,但是……看着宋云那一脸献宝的表情,孟端哭笑不得,小刀握在手里反复摩挲:
“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挺,新鲜的!”
宋云郁闷地接过他的话:
“我这是第一次送人生日礼物。”
她的手指在脑门上轻敲着,红唇撅起,可爱很多。孟端反应迅速地抓过相机,“咔嚓咔嚓”连拍几张。
“你干嘛?”
宋云边说边伸手去抢,奈何孟端一米八的身高让她使尽浑身解数也够不着,宋云情急之下,一把将他扑倒在草地上。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宋云虽然大大咧咧惯了,但在这一刻也是尴尬极了,她微微侧过头,长发扫过他的脸颊,连带着他的心里也是痒痒的。她说:
“我不抢了,随便处置,我不怕你。”
宋云想要站起来,但孟端却自动靠了上来,宋云的脑海中浮上一层幻想,脸色变得羞赫。他越来越近了,他的睫毛扑闪着,真好看!宋云心里跳得很快,她很不适应这种感觉,想要和他拉开这难捱的距离,可心底却住着一个叫期待的魔鬼,拽住了她所有的动作,她只能愣愣地注视着孟端。但在下一秒,孟端却将相机举起,恰好举在两人的嘴唇中间。宋云又气又恼,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对面这人竟然毫无觉悟,眼睛亮亮地望着她,眉眼弯弯:
“宋云,将你的面容定格,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那年春天,微风穿墙而过。多年以后,谢谢你还记着我。
“宋云,你……”
见她进了卧室半天都没出来,宋祈觉得不对劲,直接冲了进来。宋祈见宋云还在发呆,抓过一张照片。照片正面是和孟端在一起的宋云,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宋云,背面上写着一句话:
那年冬天,雪花飘过,亲爱的,你在什么地方停泊?
宋祈将照片捏在手心,口气很恶劣:
“姓孟的,阴魂不散是吧?我非把你的所有印迹抹杀殆尽不可!”
宋云第一反应就是去护照片,在抢夺大战中,可怜的照片无异于遭受极刑,一下子四分五裂。
宋云有些发颤,捡起照片,一把推开宋祈,夺门而出。她不再认识他,不认识这样刻薄残酷的宋祈。
宋祈没有再去打扰她,自己烦躁地在客厅里吞云吐雾,偶尔弹落指间的烟头,患得患失的模样全落在了陈松眼底,陈松实在看不过去:
“祈哥,兄弟真不懂你那么迁就干嘛?这可不像你一贯的手腕!”
这一次,宋祈只是瞪了他一眼:
“你想得太简单了…”
“兄弟倒觉得祈哥你想多了,再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娘儿们?”
陈松的口气很不屑,宋祈又点上一支烟,叹口气说:
“在四年前,你还没有跟着我吧?她是赵擎刚最得力的手下,也是‘刑道堂’实际的创始人,名字是她提出并拍板决定的,所有的规章路数也是她定下的,那时候的‘云姐’,谁不知道?”
陈松张大了嘴,他们的“刑道堂”,怎么可能是一个女人成立的?他有些明白了宋祈的烦恼,挠了挠头,说:
“祈哥,可风水轮流转呀,现在是您在当家!再说,要不是祈哥您,就赵擎刚那两下子,咱‘刑道堂’能这么横着走啊?市里的头头们,谁敢不给咱天大的面子?”
一席话说得宋祈眼睛亮了起来,抓起桌上的美酒使劲灌了两口:
“说得对,现在谁敢小瞧我?我不必委屈自己!”
宋云,我不是四年前的宋祈,你不能将我的真心漠视一地!
孟庭西搬到了对面的小区,距离并不是太远,而且和宋云是面对面的格局。从陈松那儿得知此事,宋祈有一种被耍的感觉,但脸上却表现得平静无波。
宋云一天都没有和孟庭西说话,就连送文件她都是请李菲菲去,李菲菲当然很乐意做这件事。她和孟庭西之间,好像成了点头之交。一想到回家之后还要面对隔壁的宋祈,整个人的感觉更不好了。于是,到了下班时间,她选择从后门悄悄走人。
宋云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两旁是半人高的花草藤蔓,她心不在焉地踢着一颗小石头,拿起手机复又放下,如此几次,终于拨通了那人的电话。
她想要告诉他,她对宋祈没有暧昧不清,她发毒誓一辈子将小祈当做弟弟看待!隐而不发不是宋云的风格,有什么话她都会选择和他说明白,当然,除了四年前的那一次。
“嘟嘟”的声音响过,他没有接听。是在生她的气吗?或许是已经到了不屑于接她电话的地步了吧?他是那么地恨她。他现在和谁在一起?李菲菲?但是李菲菲今天翘班,提前走了的呀?
“死孟庭西,混蛋,瞎子……”
她下意识地骂着,这样的口气像极了女孩子对自己不称职男友的抱怨,她浑然不觉。走了十几步,她心中的不安开始蔓延,昨天宋祈的暴怒历历在目,她终于穿着高跟鞋不要命地狂奔回去。
距离下班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公司门口一群人正围在苏蓝身边说着什么,宋云喊着苏蓝的名字,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苏蓝终于看见她了,先是久未谋面的激动,转瞬之间却变成了焦急:
“宋云,孟经理被人绑……我,我出公司门儿的时候,刚好看见他被五花大绑塞进一辆奥迪车了……”
宋云顾不上多想,转身边走边拨宋祈的号码,抬眼却看见宋祈的车还在,立刻奔了过去:
“小祈,孟庭西呢?”
宋祈伸手将她拽进车里,然后摇摇手腕:
“你今天怎么晚了半个小时?我一直在等你。”
“他是不是在你手上?”
“你就是为了来质问我的吗?宋云,如果我说没有呢?”
宋祈跷着腿,并不看她,摆明了是在否认这件事。同时,他也在传达一个信息,如今的宋祈,没有人可以主宰!包括宋云,即使他爱她,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能答应,可以无条件迁就。她不在身边的这四年之间,他越来越学会了让自己高傲,让他人服从!
“我知道你想杀了他。”
宋云说,平静的语气吸引了宋祈的好奇,他的目光回旋过来。但随后,他惊住了。宋云从手提包中拿出曾经他送予的精巧小手枪,抵在了她自己的太阳穴上:
“宋祈,你要他死,我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