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陌生人说着张纯说得那些话，论谁也不会相信。可是，元昊添偏偏就相信了。他没有抓住张纯的肩膀质问她，只是一个人握紧拳头，问一千遍也不如张纯的一滴眼泪让人信服。他相信了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了哥哥的噩耗，脑袋空空的，不知道自己是站在还是躺着，只知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纯让眼泪自然风干后，就直直的朝着刘海走去，不去多解释一句，她没想到会这样简单，却没有轻松的感觉。
刘海不停的踱步，看到张纯之后，突然间，感觉到了心脏的存在，能感觉到心脏的位置，他悬停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你说了吗？他有没有怎么样？”刘海的声音透着些许自责。
“我说了，走吧。”她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张纯不知道怎么回答刘海的第二个问题。
而一直在刘海旁边的中年男人也迅速的拖着行李箱跑了出去，刘海不再走来走去，僵硬的身体，怎么也动不了。
本来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再纠结于元昊天，要好好活着，像原来一样。可是，元昊添的出现让刘海那一份矛盾又出现，而且，这一次他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张纯则是一副充满犯罪感的样子，她在想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就这样把一个看起来很文绉绉的男人扔在哪里，元昊添的眼里没有杂质，很单纯。也在抱怨，为什么要让刘海和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不行的事情，还是做到了，可是不尽如人意，有种强迫自己老成的意思。
刘海和张纯从另一个出口走出了航站楼，他们看见元昊添站在哪里一动不动，身边穿西服的短发男人一直在指手画脚的说些什么，这是刘海最后一次回头看见的场景。
“张纯，谢谢你。”刘海右手反复捏着左右的大拇指。
“你说什么谢谢啊？其实说完我也痛快点。”实际上比没说之前还难受，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担心起了元昊添，或者是因为他是元昊天弟弟的关系。
“我都没有勇气说，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你，谢谢。”
刘海的语无伦次让张纯猜到了他的心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元昊天？”
他点点头，不说话。看见一辆出租车，刚一招手，就被张纯拦了下来。
“我想走走，你陪我走走。”
“好。”
两个人并排的走着，有气无力。
最后还是张纯先打破了沉默：“其实元昊天死了之后，我和你一样很伤心。我知道你的心快疼死了，我不介意你喜欢他。”
刘海一边的嘴角上扬：“我现在也不明白，不明白我自己的心意，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因为他就这样，看看昨天和前天的自己，我都觉得不忍心。我这样是不是没良心？”
周围有车不停的经过，大车小车，好多车。
张纯停下来，抬头看着一架飞机飞了起来，夜晚，只能看见红绿的灯闪烁着，刘海也跟着看，这样的时候还真不多。
轰鸣声变小之后，张纯才又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我怎么会说你没良心呢，就算你幸灾乐祸我也不会那样觉得。”
“可我没有，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觉得自己不能控制，心中有无数个如果：如果我不要找工作，如果我进不了公司，如果我很丑很猥琐，如果元昊天很冷淡，如果我当时答应他。”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就像饿死前，还差一点力气去吃饭一样，很遗憾。”张纯说着，觉得就像在说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刘海的。
“怎么说呢，他是个好男人，不管因为什么，都很遗憾。我怎么那么笨，没有察觉到他的感觉，我是木头人。”刘海想打自己一下，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刘海，这两天我有当着你面哭吗？”
他没有思考：“有。”因为张纯的哭对于他来说，实属罕见。
“哦，我现在就好想好想哭，好想好想睡觉，我不知道多久没睡了，我快撑不住了，真的。我原来想当然的以为睡了再醒就会什么事都没发生，权当是我的梦。但是，我害怕，好害怕醒了之后事实还是事实。”
“我没想到你那么在意他。”刘海的语气有些惊讶。
“笨蛋，我不仅在意他，更关心你，关心你和他。”她抬起手拍了一下刘海的胳膊。
“我也好困，他出事的那天，我梦见和他在办公室聊天，我在梦里告诉自己，元昊天并没有死，他的死只是我梦而已。”他乞求的看着张纯，他希望再听她说不是他的错。
“你真是笨蛋，你个大笨蛋。开始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以为蔡阳和黎晴是玩假的，但是，我相信了。后来，他直接宣布我出局，你可以收获他的关系和爱吧。我不忌妒，再后来，我倒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所以我总是催他，催他和你表白。”张纯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刘海，似乎就要哭出来：“刘海，是我得错，我的。如果我没有隔三岔五发短信问他和你的进展，催他表白的话，他也不会那天和你去天台像你表白。他说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和你说他对你的感觉，然后去天台也是我的主意，其实那天我都要准备和你说了，我没想到，真的，刘海你原谅我，对不起。”张纯不停的摇头，感觉快要崩溃。
他只是要听她说，不是他的错而已。没想到张纯却把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还说我是笨蛋，我看你才是。那天我不是辞职，是被解聘，我们董事长很奇怪，他知道我进公司的途径。之后就把我解聘了，我应该告诉元昊天我是辞职的，并且我还应该表现的很高兴，可是我没有。我让他知道了我是被开除，让他知道了我心情不好。不然，他绝不会选择那天，那个地方。是我，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什么坏事都告诉他，让他为我感同身受，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麻木不仁。他对我的感觉，我应该可以知道的啊，他的一举一动，我可以多想一点，自作多情一点。但我没有，还是傻傻的把他当作一个依靠的对象。”
刘海说完，自己没有哭，他不再逃避，听着张纯和蔡阳说着不管他的事。而是说出事实，这个事实，是刘海的主观。
张纯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才发现他和刘海已经离开机场有一段距离了：“我们往回走吧，这里不好打车。”
“好。”
“刘海，你不用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我是真的觉得是我错，我还自私过，不想说出来，怕你气我。”张纯这一次是真的真的快要哭出来。
“我不会气你，再说也不是你的错，他对我的习惯是累积的。是我和他养成那种习惯，如果我独立的话，就会少接触他一点。”刘海是认定了是自己的错。
“好了，刘海，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只是场意外。”张纯只要妥协，她明白刘海的个性，他一定会把这顶帽子戴上才肯罢休，就算这不是高帽子。
“好，我不说他了。”刘海害怕把张纯给惹哭，蔡阳不再身边，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抚她。
“嗯。”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们两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