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每天都派一个太监来看我,并命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每天来给我诊脉,还时不时地派人送补品过来。太子也是如此,甚至还亲自来了几次。不过他每次来,我都装睡。可能是知道皇上对我的态度,宫里这些惯于见风使舵的妃嫔们、王爷们也不时派人来看我,弄得我都有些心烦。
在晋王和傅清云的照料下,我恢复得也差不多少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了,这次的事情不仅损害了我的身体,而且深深地伤了我的心,我一直为那个无缘的孩子暗自悲伤。
转眼到了重阳节,我知道这次事情使皇上对晋王的态度发生了些许变化。在皇上心中,现在对晋王有疑虑,有愤怒,有愧疚,还有恐惧。在这件事情上皇上对晋王还是有些疑心的,毕竟皇上无法理解我和晋王之间的感情,因此我能绝对的相信晋王不会做那种事情,而皇上则认为见色心喜是男人的本性;他一定对晋王的这种行为感到气愤,这种气愤并非皇上对江修容的感情有多深,更多的是针对晋王——怒其不争,是父亲对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做出令自己失望的事情的失落;皇上因为我而对晋王深感愧疚,毕竟我因为这件事情而吃了这么多苦,从他对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心中更怕的是晋王因此而怨恨他。这几种感情夹杂在一起,令皇上对晋王的感情很微妙。晋王的心中恐怕也是复杂得很,因此父子二人就陷入了僵局。如果这种局面持续下去,那么皇上很可能真的怨恨晋王,毕竟他首先是帝王,其次才是父亲,帝王是不会对一个自己存有疑心的人有好感的。因此,必须打破这种僵局,免得晋王将来被卷入更大的风波之中。
想到这里,我明白必须有人打破这种僵局,因此今天一早我就命侍女们给我梳妆。镜中的我脸色苍白得吓人,我只得拿起一盒胭脂,涂了些在脸上。
晋王笑着问我:“好好的,穿礼服做什么?”
我笑着说:“今天重阳节家宴,进宫喝酒去啊。”
晋王吃了一惊,“怎么想进宫去?”
我笑了,“我生病的时候,人家都又是派人看我,又是送补品,难道不给人家道一声谢?如果一个一个的去谢,多麻烦。今天人齐全,一次谢遍,再无麻烦。”
晋王见我说的有理,就说道:“你的身体还没大好,别累着了。”
我笑着说:“都躺了大半个月了,早好了。”
晋王见我如此说,也想让我出去走走散散心,就出去吩咐张进忠好好照顾我。他因为在家闭门思过,就没办法跟去。
我站了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扶着妆台才勉强站住。亏得晋王没在,否则他一定不会让我去。我必须打破他们父子的僵局,今天就是个好机会,重阳节是给老人过的节,而宫中辈分最高的就是皇上和皇后了,今天要向皇上表明晋王的孝心,这样父子间的疙瘩就解开了。
我带着侍女出门,晋王跟我走了出来,叮咛道:“别累着了,坐一会儿就回来吧。”
我答应了,低声在他耳边说:“这次我给你偷点心回来吃。”他想起了往事,我们相视而笑,他看着我坐上轿子才回去。
到了宫里,大家一见我,就纷纷问我身体怎么样。我一一答了,并谢了他们在我病中派人看我和送我补品。
过了一会儿,皇上、皇后都来了。皇上一见我,就问:“晋王妃身子怎么样了?”
我忙跪下答道:“托父皇洪福,已经好多了。父皇对臣妾的恩典,臣妾感激涕零。”
皇上点头说道:“好了就好。”
席上,王爷们纷纷进献礼物给皇上、皇后。我见蜀王献完了东西,忙从侍女手里拿过东西,走上前去,跪下说道:“晋王恭祝父皇、母后身体安泰,多福多寿。”李全福接过东西,我接着说道:“这件斗篷是献给父皇的,这是晋王殿下让巧匠用天鹅绒毛织成的。晋王殿下说天气凉了,父皇深夜批阅奏章恐受寒气,用此来挡档寒气。这对如意是献给母后的,晋王殿下说祝母后万事如意,遇事呈祥。”
皇后笑着对皇上说:“这丫头的嘴还是这么甜。”
皇上似乎有些感动,柔声说道:“难得清儿如此细心孝顺,这些小事都替朕想到了。清儿在府中做些什么?”
我忙笑着说:“王爷每日在府中读书、练剑,闲时给臣妾和傅良娣讲孝经。”皇上点了点头,命李全福好好收着那件天鹅绒斗篷。
我知道皇上对晋王的芥蒂已经不复存在了,头突然有些晕,又不好在这时告退。我记得这后面有一个亭子,想去哪里坐一会儿,透透气,便偷偷站起身,趁大家不注意,转身离开。
到了小亭,亭边的ju花都开了,黄一丛,白一丛,开得倒热闹。我顺手折下一枝,在手中把玩着,倚坐在亭中的石椅上,看着近处的花木,心情好了很多,头也不是那么晕了。
张进忠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就让他去拿杯茶来。他立刻跑去给我拿茶,他现在对我敬若神明,有时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我明白他被我对晋王的真情所感动。
我正悠闲的看着风景,突然听有人喊道:“小欢。”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太子。数日不见,他似乎又清减了许多,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忧愁。我忙要起身行礼,他幽幽地说:“别行礼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他一边说,一边解下披风披在我肩上。“你身子才好,这里风大,你也不多加件衣服?”我任他将披风披在我肩上,心中涌起淡淡的哀伤。
他突然用手拂开我的刘海,我忙一偏头,他的手停在了空中。他自嘲地笑笑:“我只是想看看你额头的伤好了没有?”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受伤。
我心中有些不忍,就轻声说道:“好了,只不过现在还有些淡淡的痕迹,过些日子就好了。”说完,我们两人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