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啊。”那人用一种很欠打的声音懒洋洋地道,“我长在这里,哪能不知道?”
“知道你还调戏宫女,你真是……”予淑不知道“调戏”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自己这样跟他说话是被“调戏”了。
“本王在调戏你?”那人哈哈大笑,“说对了,我就是在调戏你!怎么样,反正你的名节已经毁掉了,就跟我回去,当本王的第三十二侧妃吧。意下如何?”他叉手说着,一点商量的口气都没有。
“三……十二个?”予淑觉得一阵恶寒,“比皇上的妻妾还要多啊。”
“三十二个都只是侧妃而已,本王还没有正妃呢。”那人邪邪一笑,“如果你嫁给我,以你的年轻貌美天真可爱,被扶正的几率肯定很高,哈哈哈。”
予淑露出鄙视的神色,转身就走:“让你的侧妃们好好争取扶正吧,后会无期。”
“喂,”那人几步赶了上来,一下子抓住予淑纤弱的胳膊,“别走啊,本王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那你叫什么名字?”予淑没好气地反问。
“我是大名鼎鼎的定远王锦安,虽然妻妾众多,但我绝不会冷落一个哦。要是哪一天你想嫁给我了,就把这个交给司礼监正王同贵,这是我的名片。”锦安笑嘻嘻地递上一个木头牌子,上面潦草地刻着一个名字,后面还用金粉烫了“定远王”三个大丑字。
“名片是什么?”予淑不解地问。
“哦,对不起,是名牌。是本王疏忽,忘记你们不知道名片是什么东西了。”锦安笑着摸了摸予淑的小脸,“再会了小妞儿,我还要去物色别的美女呢。人生白走一遭儿,不能空手而回啊,哈哈哈哈……”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予淑厌恶地摸了摸脸上他碰过的地方。真是个奇怪的人,予淑想,真不知温柔的皇帝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行为怪异的兄弟,嗯,肯定不是一个妈生的。
怎么说呢,如果说当今皇帝荒淫废政,每天就喜欢吹xiao下棋,一点都不像个皇帝的样子,那他这个皇兄就连畜生都不如了。其实锦宸时先帝的第五子,皇位本来怎么也传不到他头上的,可是大哥二哥接连暴毙,三哥又战死沙场,这个四哥实在不成器,先帝无法,只得把皇位传给了第五子锦宸。锦宸自小对琴棋书画深有研究,可从来没有好好研究过治国之术。好歹几位重臣良将还健在,竭力辅佐之下,大齐的盛世还能得以延续。
如果硬要从锦宸与锦安中选一个人当皇帝的话,就算锦宸再不成器,也比性喜渔色的定远王锦安好一万倍。锦安出生的时候据说是难产窒息,在十三岁之前都呆呆傻傻的。在他十三岁那年,因为一次溺水事故,神智倒是清醒了,可就是不愿学习圣贤之道。先帝十分器重大皇子与二皇子,对这个痴呆儿也没放多少心思,造成他现在的荒淫性情。锦宸对这个兄弟也没办法,但兄长毕竟还是兄长,遵循孝悌之义的他只得尽量满足他的需求,却从不给锦安多一分的权利。相比而言,锦宸真的算是一代明君了。
这些都是后来予淑总结的。那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真的很傻,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还是努力地去寻求收拢。早知现在,何必还求别人给予,直接拿过来就好了。
予淑没有把遇见锦安的事情告诉皇上,她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事实也证明她的正确。孙尚宫毫无悬念地被恼怒的太后责罚了,虽然不过是停职思过三个月,予淑还是觉得颇有成就感。再加上蒋才人接连不断的感谢,更是让她很是自豪。一时间,予淑觉得众人看待她的眼神都不像平时那样,而是少了份敌视,多了份畏葸。
锦宸赏赐了予淑许多珠宝首饰,说是要给她压惊。他知道予淑最重面子,太后大怒肯定让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由于尚宫之位暂缺,便由蘅兰暂代这一职位,而予淑也风光满面地升任了景阳殿执事宫女。这以后,不仅仅是云舒宫的蒋才人,其它的嫔妃也暗里讨好予淑,更有甚者还认她为干妹妹。予淑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重要,这几日虽然很忙,却也乐在其中。
“予淑,你在哪里?”鎏月宫的大门冷不防地被人推开,锦宸面露温柔的笑意,似乎有什么喜事要说。却听“啪”的一声清脆的瓷瓶破碎的声音猝然传来,他倒吸一口气,径直往鎏月宫西厢走去。
予淑正慌忙收拾着地上的碎片,锦宸看着一地的香粉愣了愣,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拾起一个最大的碎片,神色一下子凌厉起来。予淑从未见过他如此狠厉怕人的面色,本来就心虚的她更加心惊,她连连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香粉这么名贵……”
手指轻轻拂过地上绯红的香粉,将一些细屑沾在手上,凑近鼻尖,细细地闻着。良久的沉默让予淑更加紧张,她慌忙将所有的粉末都扫到一块碎瓷片上,却不想手指一抹,粉末都渗入地砖的缝隙里,怎么也捏不上来。锦宸缓缓睁开眼睛,唇际再没了温柔,声音也冷冷的:“你拿这桂辛粉作甚?”
“桂辛粉?”予淑结结巴巴地道,“原来这就是桂辛粉啊。啊,我不知道这就是桂辛粉,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
“普通的东西会放在那么隐蔽的地方?予淑,别以为自己聪明,别人就都是傻瓜。”锦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道,“你偷桂辛粉做什么?”
“我偷它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拿下来看看……”予淑努力让自己直视锦宸的目光,“我又不是故意打碎的!要不是你突然喊我一声,它也不会碎!”
锦宸冷笑道:“你要是问心无愧,怎么会把瓶子打翻?朕告诉你,这桂辛粉是先皇后的遗物,对女孩子美容养颜有奇效。先皇后一共就做了三瓶,朕只有这最后一瓶,现在被打碎了,你说该当何罪?”
予淑被他有力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泪光在眼眶里盈盈打着旋儿。锦宸按着她的肩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碎瓷片上颤抖,被割破了手掌也不知道,委屈的泪花大滴大滴地涌出,“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锦宸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来人……”
予淑本来蹲在地上,见状也站了起来:“皇上要杀就杀了我啊,反正我出身卑贱,这样结束也是情理之中。我本来就不指望能多受宠,能当妃子什么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没多喜欢我,早知道我还不如就呆在教坊司,一辈子当个地位卑下的乐伎好了!那里至少还有人喜欢我,对我好……”
锦宸不予理会:“来人,传太医。”他低下头去,捧起予淑的白皙的小手,“怎么那么不小心?看,都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