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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旅途

出城之后,尼克就开始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艾达除了在城门口花了十几秒钟问路之外,其余的时间一言不发,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而且速度非常的快,连他返老还童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眼看红日西坠,暮色渐起,空气中凉意阵阵,随着地形的起伏加剧,沿途的景物慢慢荒凉起来,艾达却丝毫没有到路边农庄借宿的意思,而实际上拉姆村的距离很远,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到。

尼克自幼生活在农村,刚到林业局的时候又经常到林区调查,故而清楚地知道长时间的步行与马拉松赛跑一样,最重要的就是控制好节奏,像艾达这样不顾死活的赶路,不但会造成过度疲劳,而且容易伤到腿脚,影响第二天的行程。

如此看来,这位美女团长绝对比自己还要菜鸟,根本没有任何冒险经历,如果任由她做主的话,别说完成任务,就是赶到抢在“蛮牛”前面赶到拉姆村都有困难。

这时候,两人已经进入山区的边缘,道路变得狭窄、崎岖,面前出现黑黝黝的树林和高山,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嗥叫,尼克可不想与未知的猎物一起过夜,立刻提议道:“艾达团长,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宿营?”

“是不是累得不行啦?”

美女团长停住脚步,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尼克,高耸的胸部几乎要碰到对方的皮甲,“不过,像你这样刚刚出道,还没有经过冒险生活磨练的菜鸟,能跟上我的步伐已经很不错啦。今天就照顾下你,提前宿营。”

照顾我!?有没有搞错?

尼克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停住脚步的瞬间,明显看到艾达的身体晃了一下,而她粗重的喘息和满头的汗水,也泄露出身体的真实状况,估计要不是身边有个“副团长”的话,说不定早就在路边躺下了。

尼克很快找到一处面对小溪,背靠岩石的绝佳宿营地点,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征询艾达的意见:“团长大人,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

“嗯,不错。”艾达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势,微微点头:“靠近水源,取水方便;地势低洼,比较隐蔽;背靠岩石,可以防范野兽的袭击。”

紧接着,艾达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不过,为了给你多点锻炼机会,今天的晚饭就交给你了。”

说罢就很没有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水袋猛喝起来。

尼克料到艾达肯定不愿意做饭,不过,以她的表现来看,即使愿意做,自己也没胆量吃,便非常干脆地答应下来:“做饭没问题,但是能不能麻烦团长大人去打些野味。”

尼克看来,对于即将享誉佣兵界的弓箭手来说,射几只野兽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切——,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鼎鼎大名的魔弓手,佣兵团团长嗳!怎么可以去做打猎这种小事呢?”艾达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尼克。

“算我没说。”面对一本正经的美女团长,尼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取出弩弓,向不远处的灌木丛走去。

“我射,我射,我射射…”

尼克把半天积攒下来的怨气全部发泄在猎物身上,在灌木丛里横冲直撞、狂奔乱射,搞得宿鸟惊飞、野物乱蹿。

半个小时的努力和尝试,射击的精度逐渐提高,尼克终于在第十一次射中了一只倒霉的雉鸡,遗憾的是,由于夜幕降临,能见度太低,射出的弩箭只找回来五支。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气恨难消的尼克飞起一脚,将受伤的猎物踢到空中,然后伸手接住,咔嚓一声将脖子扭断。

突然,半山腰响起一声犀利的吼叫,紧接着,一声更加尖利的叫声在身前数十米处响起!

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道黑影从黑暗中狂奔而出,笔直地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扑倒在地!

几公里的距离居然只花了几秒钟时间,真是太快了!可想而知,这种动物该有多么强悍,难道就是所谓的魔兽?

“啊……”,尼克发出恐惧绝伦的吼叫,双手猛地向上一推。

“鬼叫什么,要死啊”

奇怪,魔兽怎么开口说话了?不对,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混蛋,你摸我哪里!?”恼羞成怒的喊叫证实了尼克的推断,“快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魔兽。”尼克这才感觉到手掌心的热度和弹性,慌忙松手,可是温暖圆润的身躯却软软地贴了上来,鼻子里传来淡淡的香味。

“快,快把我扶起来”,女孩的语气里终于出现一丝慌乱:“我的腿发软,站不起来。”

一阵耳鬓厮磨的纠缠之后,两个人终于站了起来,不禁都有点情迷意乱,面红耳赤。

尼克毕竟是过来人,很快恢复正常之后,立即找了个话题,想把两人从尴尬境地中解脱出来:“艾达,你不是留在营地吗,怎么突然跑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难道你没听见刚才的怪声,好吓人的!人家害……”,话才出口,艾达脸上就飞起两朵红云,好在是夜里,尼克没有看到,于是慌忙改口。“人家害怕魔兽伤了你,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听着刻意装出来的粗声粗气,尼克差点笑出声来,心中暗想:小丫头,我看你能充好汉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尼克满腹的怨气烟消云散,艾达的形象也变得可爱起来。

回到营地之后,尼克很快升起一堆篝火,然后就着跳跃的火光,到溪水边把雉鸡开膛破肚、清洗干净,撒上盐和调料,再用树叶包好。接着,他又在地上挖出一个坑,将雉鸡埋进去,在上面升起另一堆火,吊起一只小铁壶,烧起开水来。

尼克一连串的动作看得艾达眼花缭乱,开始用另外一种目光打量对方,此时,跳动的篝火在她脸上留下变幻的影子,仿佛女孩丰富的表情。

“尼克,看来你对佣兵的冒险生活非常熟悉,为什么等级那么低呢?”艾达感到有些疑惑。

“在学生时代,经常到野外实习;到了林业局之后,也不时到林区检查工作,所以有很长的时间和跟那些猎人和护林员们在一起,就学来些野外生存的技巧。”

尼克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篝火中拨弄几下,脸上露出伤感的神情——穿越之后,他的精神始终保持在高度紧张,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竟然能放松下来,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实习、林业局、检查工作、护林员?”艾达歪着脑袋望着面前的少年,追问道:“这些词好新奇喔,是什么意思?”

“实习就是把书本上学到的东西拿到实际中应用;林业局指村子在树林里修的房子,用来看护山林的;检查工作就是官员出巡的意思差不多;护林员就是看林子的。”

尼克微微一愣,意识到不妥,慌忙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乡的说法,虽然听起来比较新鲜,但是没有什么新内容。”

“尼克兄弟,你的家乡在哪里?听起来好有意思喔,真想过去玩下。”艾达有些神往。

“那边,很远很远的地方。”尼克随手指了个方向,苦笑着说道:“我的家乡位置比较奇特,很难找,路也不好走。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请你过去做客。”

“只要你邀请,我肯定会去的。”艾达嫣然一笑:“谁叫你是我的副团长呢!”

尼克害怕露馅,急忙把话题转移到艾达身上:“团长,你的家乡在哪里?为什么一个人出来闯荡?”

“你还是叫我艾达吧,团长听起来太生硬了。”

经过半天相处,艾达对尼克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尼克的问题可能勾起了女孩对家人的回忆,直盯着篝火的眼神显得有些伤感:“我是赌气出来的。父亲老是说女孩子不如男孩子,什么事都偏向哥哥,所以我就偷跑出来做佣兵,证明给他们看,男孩子能做的事情女孩子同样能做,并且会做的更出色!哼,等魔弓手艾达的名号传遍整个伊索比亚的时候,看爸爸妈妈还有什么话说。”

原来是离家出走的问题少女。

尼克一阵暴寒,急忙追问道:“这么说你根本没有冒险的经验?”

“是啊。”艾达直承其事,而且仍然信心十足。“不过,出来之前,我早就把家里收藏的骑士冒险小说全部看了一遍,相信遇到任何情况都能应付,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离家出走、身陷险境的富家女,加上出身寒微的勇敢少年,多么经典而又老套的爱情故事,竟然在自己身上上演,尼克不得不再次慨叹命运的神奇。

“你不辞而别,难道就不怕家人担心吗?”证实了自己的推测之后,尼克反倒放松了,开始劝解问题少女:“我想,你的父母哥哥肯定在到处打听你的下落,……”

“尼克,看你年纪可能比我还小,怎么跟个老婆婆一样唠叨!”艾达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看看你烧的东西好了没有,我肚子饿了。”

扑鼻的肉香随着分开的树叶弥漫开来,在轻柔的山风吹拂下,传出很远,尼克耳边随即响起“咕噜”一声。

尼克正在用力撕扯鸡腿,应声抬头,立刻看到艾达涨得通红的脸颊:“是我啦——蛮牛的小丫头气得我连午饭都忘记吃了,下午又一直赶路,所以……”,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尼克急忙把两只鸡腿递了过去,“烤鸡要趁热吃,特别香。”

“鸡腿一人一只”,艾达有点不好意思:“你是男人,食量大,只吃鸡翅膀怎么行。”

尼克挠了挠头,说道:“我这人跟其他不同,特别喜欢吃的鸡翅膀和鸡头。”

“鸡头、鸡翅膀有什么好吃的!?”艾达有点困惑,不过,早就饥肠辘辘的她也不想继续深究,便老实不客气地大块朵颐。

尼克说的全都是实话,在现代化城市里,鸡翅膀普遍比鸡腿卖得贵,异界小姑娘自然不可能知道,当然,即使知道了也不可能理解。

就着香喷喷的雉鸡吃上两片面包,再喝过煮沸的泉水,晚餐很快结束。尼克在两堆篝火之间清理出一小块空地,让艾达摆放睡袋,接着又给火堆添加了些木柴,这才拿起自己的睡袋,背靠岩石坐了下来。

篝火和地面散发出来的热量驱散了山风带来的阵阵寒气,不一会儿,艾达就发出均匀的鼾声,丝毫也没有担心这个刚刚认识一天的部下和同伴。

望着女孩恬静的睡姿,尼克心中泛起温馨的感觉:女孩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戒心,临睡前也没有作任何防范措施,显然非常信任自己,她刚刚离开温暖的家庭,涉世不深,没有冒险经验,很容易遇到危险,自己虽然对这个世界不是很了解,但至少有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阅历和先进数千年的知识,应该能解决今后面对的难题,直到艾达回到家人当中。

一股难以抵挡的倦意袭来,打断了尼克的思绪,眼皮变得无比沉重,一点点压下,几分钟之后,他也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艾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看到尼克坐在篝火旁悠然自得地烧汤,她立刻气恼地说道:“喂!你怎么不叫一下,害得人家起来这么晚,不被蛮牛的人追上才怪呢!”

“你睡得太香了,我不忍心叫醒”,尼克歉意地笑笑,“到目前为止,山路上还没有人经过,他们应该还在后面。”

“那就更要抓紧!”艾达精神一震,翻身跳了起来,但是双脚刚刚触及地面,就“哎呀”一声,差点摔倒。

“怎么啦?”

“我的脚好痛啊,站都站不稳。”

“让我看看。”望着艾达痛苦的表情,尼克有种不祥的预感

尼克急忙扶着艾达坐下,除去鞋袜一看,原来两只脚底板全都红肿了,与白皙光滑的脚背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好,没有起泡。”尼克稍微松了口气。

“你这个人有没有同情心啊?人家脚都肿成这样了,还说还好。”艾达气恨恨地骂道。

“放心,没事的。”尼克像哄小孩子一样用轻柔的语气安慰道:“只要稍微处理下,还可以走路的。”

“真的?”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尼克甚至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不然,咱们怎么赶在蛮牛前面。”

提到竞争对手,艾达马上坚强起来了,“那就抓紧时间处理。”

尼克急忙搀扶着艾达走到小溪旁,把脚伸进冰冷的溪水里。

“水好冰啊”,艾达眉头紧皱,“你这方法最好有效,否则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从小到大,洗手都没有用过这么凉的水!”

泡了一会儿之后,尼克俯身从水中捞起艾达的一只脚,用力捏起来。

“你…,你干嘛捏人家的脚!?”艾达的脸瞬间就变成一块红布,声音也低了八度。

“我在给你按摩,这样可以活血化淤,恢复的更快些。”

尼克本来没有什么想法,被对方这么一问,注意力反倒集中到脚掌上,莫名奇妙地感到一阵眩晕:皮肤细腻光滑,脚掌修长纤细,半透明的趾甲下面,露出粉嫩的红色。

“那你也轻点嘛!人家好痒哦!”艾达心里有种慌慌的感觉,下意识地避开尼克的目光,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尼克。”

尼克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热度在急剧上升,急忙来几次深呼吸,摒除心头的杂念,全神贯注地按摩起来。

确认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尼克替艾达穿好鞋袜,让她试着站起来。

突然,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上传来:“下面是尼克兄弟吗?要不要帮忙啊?”

尼克举目望去,只见“蛮牛”的四名成员表情古怪地站正在路边,向这里张望,说话的是盗贼瑟夫。

“瑟夫大哥,我们没事。”尼克知道艾达肯定不愿意让他们帮忙,所以只是礼貌地挥了挥手。“你们先走吧,我们收拾一下,随后就到。”

“是不是有人脚太嫩,受伤了?”迪娅已经从艾达放在尼克肩头的手掌看出端倪,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消肿去淤特别快,你们需要的话,说一声就行。或者由我释放个疗伤的小魔法,几分钟就可以恢复过来。”

艾达闻言“腾”地一声跳起来,回敬道:“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本小姐脚好得很,就是再走上十天八天也没事,你的药和魔法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接着,她三步两步跑到篝火旁,一边飞快地收拾行李,一边大声喊道:“尼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瑟夫用眼神示意迪娅不要再作口舌之争,然后冲尼克摆了摆手,与同伴们继续前进。

“艾达,你的脚还痛吧?不能走的话,就再休息半天,千万不要逞能。”尼克本想好心劝慰,可是却不小心用错了词,立刻招来一顿白眼和抢白。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说我逞能!”艾达脸涨得通红,杀气腾腾地逼视着尼克:“还有,你现在是我的部下,绝对不准跟一些不相干的人眉来眼去。如果你觉得我不好,佣兵团不适合你的话,随时可以离开,没人拦你。我反正是没人理,没人要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尼克几乎哑然失笑:小姑娘表面上凶巴巴,其实内心还是很脆弱的。

“笑什么笑,还不快点走,都被别人超过去了!”

艾达脸上一红,慌忙转身往坡上走,好掩饰自己的失态,尼克飞快收拾好行李,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于是两个佣兵团以几百米的间距,向拉姆村方向前进,在他们身后四五公里远的地方,老魔法师第欧根尼也在不紧不慢地往前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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