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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圣殿的奖赏

雷帝斯壮硕长大的身躯如同宽大的帐篷,将瘦小干枯的盗贼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使他毫发无伤地躲过了这场劫难。

待周围完全恢复平静之后,满面焦黑的盗贼才从雷帝斯身下钻出,然后看也不看同伴的尸体,就飞奔到迪娅身旁,检查伤势,看是否还有救。

“先做最应该做的,然后才是最想做的”——这是佣兵的准则之一,看起来不近情理、近乎冷酷,然而却是最实用的!

佣兵这样的高危职业,如果想走得更远的话,在任何情况之下保持理智和冷静是必须的,否则,非但会很快送掉性命,而且很有可能连累到同伴。

瑟夫把迪娅抱到大树下,扶着她背靠树干坐下,接着用小刀撬开嘴,连灌两瓶药水,直到她的脸上出现一丝血色、呼吸均匀之后,才准备去救助其他人。

“瑟夫大哥,你看看第欧根尼,我来照顾艾达。”浑身上下焦黑一片、衣甲千疮百孔,浑身上下散发出刺鼻焦糊味道的尼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离自己最近的艾达。

“尼克,你没事!?”

瑟夫圆睁双眼,用错愕的眼神望着对方——在破坏亡灵法师防御结界的过程中,尼克遭受的攻击绝对多过雷帝斯,而两者之间的实力又相去甚远,可为什么雷帝斯死了,他却活下来?还有,为什么他能打开连金叶法师都无计可施的绝望之门?他破解亡灵法师强力结界的方法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些是奇迹,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也许,这个少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能是老天保佑吧!”

回想刚才的战斗过程,尼克自己也感觉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故而只能打个马虎眼:闪电落下的时候,虽声势惊人,但仅仅在触及身体的瞬间略微有点麻痹,却没有对肉体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仿佛直接穿过去一样,略微比体检时照射X光有点感觉而已,难道魔法自己对魔法免疫?

瑟夫看了看尼克蹒跚的背影,用力摇了摇头:自己和迪娅就要洗手不干过普通人的生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第欧根尼和艾达的情况与迪娅如出一辙,都是透支魔力、体力,超出肉体的极限所至,并没有直接遭到敌人的攻击,虽然内伤不轻,但都没有到致命的地步,经过一番抢救之后,先后恢复了神智,其中,迪娅的伤势最轻,获救最早,所以最先醒过来。

当迪娅的目光触及雷帝斯尸身和阿波菲斯石像的瞬间,立刻失声恸哭。虽然她也有几年的冒险经历,但毕竟还年轻,更何况,这两位朝夕相处、情同家人的同伴的死,还和自己有关呢!

“团长、阿波菲斯,你们是为我死的,我对不起你们…”

“团长,你倒是睁开眼啊,你再看看娅儿,难道你不管我了吗?”

“阿波菲斯,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你的家乡,去看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吗?怎么就先走了呢?为什么不守信用啊!”

“迪娅,你不要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肿了,就不漂亮了,他们在上面看到了,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的!”

瑟夫将女孩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宽慰。“团长和阿波菲斯不会怪你的,我们是佣兵,在冒险中丢掉性命原本是我们的宿命,怨不得任何人。血肉荒原的任务,风险高,但是酬劳丰厚,我和团长计划大赚一笔,然后咱们就洗手不干,过平平安安的生活,因此,即使没有你父亲的事,我们也一样会接这个任务。”

“真的吗?”迪娅抬起模糊的泪眼,望着唯一的伙伴。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盗贼的态度十二分的肯定。

“大陆上一直在流传:血肉荒原埋藏着亡灵法师的宝藏和记载顶级亡灵魔法的典籍,连我这样的老家伙都心痒难耐,何况你们这些年轻人呢!”第欧根尼突然开口说话,加入了宽慰的行列。

另外一边,艾达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尼克关切的目光,女孩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又羞怯地合上演练,长长的睫毛在眼窝里留下浅浅的阴影,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上抬,下意识地握紧尼克的手臂,仿佛担心自己一放手,对方就会离开。

“艾达,第欧根尼,你们都醒了,真是太好了!”

只有这次,尼克感到自己真的被老天眷顾了,但是看到瑟夫和迪娅悲痛欲绝的样子,他的笑容立刻暗淡了下去。

艾达看清楚了身边的状况之后,立刻让尼克把自己扶起来,走到迪娅身旁,柔声说道:“姐姐,你不要伤心了!雷帝斯大哥和阿波菲斯大哥是为了救我们大家才牺牲的,我们只有好好活下去,他们的牺牲才有意义。”

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熟,此时此刻的艾达与几个小时之前判若两人,她在生死之间学会了很多东西。

“小姑娘说的很对!”第欧根尼推开瑟夫的双手,扶着法杖慢慢起身,“把悲伤埋在心底,微笑面对以后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报答!”

瑟夫拍了拍迪娅的肩膀,在用鼓励的眼神注视她的同时,缓缓点头,“迪娅,振作起来,他们的家人还要我俩照顾呢!”

“瑟夫大哥,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尼克见两人的情绪稍微振作起来,急忙转移话题。“不如把两个佣兵团合在起来,你做团长,带领大家一起继续冒险,怎么样!”

“谢谢你的好意,尼克兄弟。”瑟夫惨然一笑,“我已经厌倦了这种颠沛流离、刀头舔血的生活,想过段普通人的日子,再说,我和迪娅还有照顾伙伴家人的义务和责任。”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尽快料理后事,等伤员恢复过来以后,立即赶回去交任务。”

尼克点头表示理解,和瑟夫一起向雷帝斯的尸体走去。

迪娅痴痴地站在石像旁边,抚摩着阿波菲斯冰冷的脸颊,大而无神的眼睛望着前面升起一团浓烟和烈火,将雷帝斯山岳般魁梧的身躯淹没其中,默念着:“团长、阿波菲斯,来生再见吧!”

艾达不由自主地扭过头,避开这悲痛欲绝的场景。第欧根尼长长地出了口气,紧锁的眉头下,两道深邃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

“我们是来交任务的,就是调查血肉荒原真相的那个。”

厅堂的冷清与接任务时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尼克的声音也低沉了好多。

失去同伴的瑟夫还要照顾心情低落到极点迪娅,不愿意做出头露面的事,于是在第欧根尼的强烈建议和艾达的坚持下,尼克接替了雷帝斯的位子,成为这个即将分散的临时团体的代言人。

“十天前,血肉荒原发生了强烈的旋风,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办事员顺手接过任务书,看也不看就盖上完成的魔法印章,似乎早就知道了结果,“你们能不能把详细情形介绍一下。”

“荒原中心有座金字塔,是亡灵法师哈波奎迪斯的墓穴,里面有一名亡灵法师和大批黑暗生物守护。经过惨烈的战斗,我们冲破层层阻碍,进入墓穴,消灭守护者,最后,维持金字塔的魔法阵突然崩溃,形成强烈的飓风,把包括哈波奎迪斯尸体在内的所有物体全部卷走了。”

说到这里,尼克的表情暗淡下来,“我们有两位同伴在这个任务里牺牲:一个是团长雷帝斯,一个是弓箭手阿波菲斯。”

“那这个任务就算你们两个佣兵团合作完成的,奖金各得一半,这里是两张5000金币的支付券,你们可以到任何一处佣兵工会办事处兑换成现金。”

办事员神色如常,没有对佣兵的牺牲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让尼克有点不爽。“难道佣兵工会没有抚恤金吗?”

“嗤——”办事员冷笑着说道:“抚恤金!?你以为佣兵工会是慈善机构?要是每个牺牲的人都发一笔钱,我们早就倒闭了,还等到今天!”

“尼克,钱已经领到了,我们就走人吧,不要跟他啰嗦了。”艾达拿起支付券,把其中一张递给瑟夫,然后抓起尼克的胳膊,转身就走。

“等等。”

“什么事?”

“你们有没有找到一些特殊的物品,比方说亡灵法师的武器、装备、书籍之类的?”办事员的目光闪烁不定,“如果有的话,工会方面愿意出高价收购!”

“没有!”尼克不耐烦地教训道:“我不是说了吗——包括金字塔在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旋风卷走了!”

冒险者一致认为,护身符牵涉到亡灵法师的秘密,干系太大,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那么,完成如此高难度的任务,你们的佣兵等级可以获得提升,难道你们不想重新评定吗?”

“现在才说,早干什么去了!”办事员的话把众人拉了回来,艾达不满地抢白一句。

“美女与野兽佣兵团连升两极,现在的等级是魔龙,三位团员的佣兵等级也相应提升到魔龙级别。”

“蛮牛佣兵团升两级,水晶龙;盗贼瑟夫升一级,无痕;魔法师迪娅升两级,不惑。”办事员笑眯眯的望着众人,“恭喜你们!”

“谢谢!”尼克表情稍微缓和一些,随手丢出一枚金币,“大叔,请你喝杯酒。”

“谢谢尼克先生。”办事员飞快收起金币,提醒道:“你们的佣兵等级提升很快,职业等级也需要重新评定,否则就会显得很不相称。各位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妨到菲尼克斯去,那是个大城市,设有每个职业工会的办事处,可以很快评定等级,另外,以你们现在的佣兵等级,继续留在石头城的话,也很难接到合适的任务。”

“谢谢你的好意。”

尼克微微点头,然后回头问道:“瑟夫大哥,我们先到菲尼克斯评定等级,然后再商量以后的事情,好不好?”

穿越以来,尼克结识的朋友屈指可数,现在一下子要走掉两个,心里颇为伤感,故而想尽量把分手的时间往后推。

“是啊,迪娅姐姐,不要这么着急离开我们嘛。”有了并肩作战的经历之后,艾达和迪娅不但尽释前嫌,而且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一路上几乎寸步不离,让尼克都有点眼红,现在突然要分开,艾达自然是尽力挽留。“菲尼克斯的时装和小吃非常有名,人家早想去看看,可总是没人一起,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走。”

迪娅笑了笑,把探询的目光投向瑟夫。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到菲尼克斯看看再说吧。”瑟夫从迪娅的目光里读出留恋的味道,自己也有些不舍,便顺势答应过来。

确定了目的地之后,众人便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位身穿灰袍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刚好挡住众人的去路。

“你们好,勇敢的冒险者!”亲切的笑容、清秀的面孔,一尘不染的长袍,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亲近的感觉,“我是灰袍祭司亚伦,受光明祭司阿多尼斯大人派遣,特来邀请诸位到圣殿做客。”

圣殿、光明祭司就是权力的代名词,即便是在王公贵族面前也一样飞扬跋扈,用得着对几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佣兵如此客气吗?

第欧根尼脸色一变,抢先问道:“亚伦先生,请问祭司大人要我们过去有什么事?”

“诸位千万不要误会,祭司大人绝对没有恶意。”面对冒险者们充满怀疑的目光,灰袍祭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血肉荒原上的黑暗生物和死灵法师已经困扰了我们很多年,现在被你们一举肃清,教廷上下非常欣慰,所以红衣主教瓦尔伦斯大人亲自下令,要重赏敢于挑战黑暗势力的勇士,并为此下拨了5000金币的赏金和强力魔法装备,希望各位笑纳。”

说到这里,亚伦侧身让出通道,做出邀请的姿势。“仅仅是个颁奖仪式而已,不会耽误太久,诸位就不要犹豫了,不然的话,我可要挨罚了。”

拒绝光明祭司的邀请意味着什么,每个伊索比亚的人类都非常清楚。第欧根尼冲着尼克微微颔首,后者立刻沉声说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请带路!”

在海斯庭帝国的每座城市里,光明教廷的分支机构,光明圣殿总是占据着最好的地理位置,石头城自然不能例外。

圣殿耸立在市中心的唯一的小山顶上,在俯瞰全城的高度展现君临天下的气势:从地面到山顶上的数百级台阶,全部是由坚硬的花岗岩铺就,台阶的尽头,矗立着十二根数十米高的廊柱,撑起高高的前廊,镶嵌着白银的汉白玉大门气势恢宏、蔚为壮观,直通圣殿的腹心。

作为海斯庭帝国的子民,第欧根尼等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唯独尼克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街上到处都是乞丐和流浪汉,生活在贫困线上的市民也比比皆是,圣殿却如此富丽堂皇,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灰袍祭司误以为尼克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被圣殿雄伟的外表所震撼,嘴角随即浮现出轻蔑的笑容,用略带得意地语气说道:“圣殿的大门耗时三个月才完工,共用去上等汉白玉石料八千余斤、白银一百二十斤,在周边几个城市当中,算得上首屈一指的了!”

“这些白银和石料如果换成钱的话,至少值三五千金币,足以让石头城的贫民没有冻馁之患吧。”尼克直勾勾地盯着灰袍祭司,想看对方如何作答。

愠怒的神色稍现即逝,亚伦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吾教以救赎万民之灵魂为宗旨,乃人类信仰之所在,从来不会被世俗的利益所动:修建圣殿的一砖一瓦,全部来自虔诚信徒的捐赠,其中就包括那些贫民!”

说完之后,祭司骄傲地昂起头,提起长袍的下摆,当先走了进去,丝毫没有

顾及身后的客人,片刻之前的谦谦君子形象荡然无存。

冒险者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脸上看到值得玩味的笑容,然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这才鱼贯而入,在他们身后,高大厚重的石门悄无声息地缓缓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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