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秦欢都处于梦游状态,直到晚上回了寝室,他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
“我到底是不是做梦?”
“如果是做梦,脸上的巴掌印怎么解释?如果不是做梦,可是现在一切正常,我能看见其他人,其他人也能看见我,胡老师依旧是胡老师,没有变成狐狸……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欢越想越觉得荒谬,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坐教室里上课怎么可能遇到妖怪,而且那妖怪还装扮成老师,就是小说都没有这么离奇的!
不过,脸上的指痕又是怎么回事?
田大娘冷眼瞅着秦欢研究了半天,见他不停地拿手摸脸,终于憋不住凑了过来:“小五,你没这么小气吧?哥哥我是打了你一巴掌,可谁叫你上课走神,叫都叫不答应,我没控制好力气,可能是用力了一点,大不了晚饭我请了。”
秦欢蓦的抬头:“你打的?”
“……是我。”被他超出常理的惊喜模样吓住,田大娘期期艾艾答应一声,脚下重心往后,随时准备跑路。
“原来是你打的。”秦欢大大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胡老师怎么可能是狐狸精,还摸我屁股。”
田大娘没听清楚前面的,后面“摸屁股”三个字却听得明白,立时挤眉弄眼地怪笑起来:“原来你是在回味啊,说说看,感觉如何?”
“回味?什么回味?”
“少假仙!快说,胡大美女的小嫩手摸在屁股上滋味儿怎么样?”
等了等不见回话,田大娘以为他没听清,正想再重复一遍,就见秦欢的脸色慢慢变了:“她真的摸我屁股?对了,她还脱我衣服!你们……你们没看见?”
“看见了,当然看见了!”田大娘笑嘻嘻地接过话:“就是看见了所以才问你嘛,怎么样,被美女老师吃豆腐有什么感觉?”
秦欢左右瞧瞧,没说话,脊背却一寸一寸地弯了下去,把下巴重新搁在了膝盖上,最后连整张脸都埋了进去,良久,他闷闷地叹了口气:“原来,你们真的看不见。”有气无力的声音,配上他虾米似的姿势,看上去可怜兮兮又惶然无助。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夏春耀咳嗽一声打破了僵局:“我说小五啊,不就是被那个……xing骚扰嘛,男子汉大丈夫,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说罢又笑:“再说那狗,咳,我是说胡大美女其实很不错的,别人求着她咬还求不到,你也不算太吃亏。”
田大娘在旁边狼嚎起来:“屁个吃亏!是赚了!大赚特赚!”说到最后他简直悲愤欲绝:“老子也是水灵灵的花样少男,怎么就没有美女姐姐来摸我?”
夏春耀一撇嘴,毫不客气地吐他槽:“就你还花样少男?自摸花痴男还差不多!美女姐姐你是不用想了,芙蓉姐姐倒是和你天生一对!”
田大娘暴怒:“老子自摸怎么了?我就不信你发春的时候不用手用脚搓!”
孟光扶扶眼镜,十分严肃地开口:“都少说两句!男人,尤其是没有女朋友的男人,每个月难免有几天不方便的时候,自己动手,有益健康。”
得到场外支持,田大娘大为得意,很难得地拽起了文:“就是就是,思春慕少艾,人之常情!咱们老大莫说老二。”
“我怎么能和老大您比呢?”夏春耀哼哼哧哧地怪笑:“我是偶尔思春,您是四季如春。”
秦欢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全然忘记了满肚子烦优,裂开嘴哈哈大笑。
等到笑意稍歇,秦欢的心思重新转回自己那摊麻烦事上,顿时又垮下了脸。
田大娘的话提醒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就算后面种种都只是他的噫想,但之前胡晨脱他衣服,拉他客串人体模特的事却是真的!那么,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他胸口那个怪东西,难道这个东西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没人能看到?
想到这儿,他放下帐子,接着小心翼翼地脱下体恤,深呼吸几次做好心理准备之后,鼓足勇气垂下眼看了过去。
与他第一眼看到的一样,胸口正中端端正正地嵌着一个白色的椭圆形凸起,实际上用“嵌”来形容并不合适,凸起的白色与肌肤本来的肉色之间衔接得浑若天成,没有半分生硬的痕迹,看上去就好像天然生成的一般。
犹豫了一会儿,他裸着上身钻出帐子,指着自己的胸口道:“你们帮我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睡在他上铺的孟光首先探出头来,观摩了一番之后作出结论:“滑腻初凝塞上酥,秦欢新剥鸡头肉。惜之太小,憾甚!憾甚!”
田大娘是野兽派,淫笑着过来摸了一把,然后发表感受:“很滑,很软,摸不到******的时候小咪咪也将就。”
夏春耀歪在床上左看看右瞧瞧,摸着下巴感慨:“很好,很强大,需要清场不?”
秦欢涨红了脸一把推开田大娘的手,仰起头冲着对面床铺叫道:“四哥,你出来帮我看看啊!”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那边床上终于有了动静,床帐一掀,现出一张清秀苍白的面孔来。
单以五官而言,这张面孔堪称俊秀,然而时刻紧抿的双唇以及平板的表情却透露出一股子不合时宜的倔犟,予人的第一感觉十分的不好亲近。
庄正明是秦欢寝室的老四。他是特困生,在衣食住行上难免局促些,虽然旁人并不在意,他自己却是难以释怀,平日里讷言谨行,唯恐行错一步被人小瞧了去,连累得其他人对他也是战战兢兢客客气气,生怕一不小心触犯了他敏感的自尊心。能考进南大的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又正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爱玩爱闹注重自我,没几个有耐心看人脸色行事,如此一来二去,周围人渐渐对他敬而远之,庄正明也就愈加孤僻。
唯有秦欢年纪小,他入学时才刚过十五岁,于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即便庄正明摔脸子给他看,他也没感觉,照样拉着庄正明说话。再有自从上回吃夜宵被狗追,庄正明被狗咬伤了手,秦欢自觉他是被自己连累的,之后相处时更添了三分亲近,庄正明拗不过他,十句里倒也能回上两三句。譬如今天,几人在外面闹翻了天,庄正明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只自顾自地趴在床上看书,奈何秦欢叫了又叫,他只好撇下书本出来应付。
见他露了面,秦欢“腾”的一声跳下床来冲到他跟前,挺胸抬头,眼巴巴地等他发话。
庄正明往秦欢胸口上看了看,皱眉道:“什么都没有,你让我看什么?”说罢就缩回头去继续看书,临走冷冷丢下一句话:“无聊!”
挨了他这句骂,秦欢却是欢喜不胜。在他心目中,这位四哥虽然脾气古怪些,却是有一句说一句,从来不会骗人的,他既然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看到。
喜滋滋地蹿回自家床上,秦欢偏头想了想,拿起脱下的体恤包住手,然后十分小心地往胸口那个怪东西上轻轻地戳。果然,和他预想中的一样,不红不肿,不痛也不痒,简单来说,就是只要不去看它,那么根本就不会感觉到有这个东西存在。
秦欢一面戳,一面想,越戳越放心,越想越高兴。他虽然喜欢看怪兽片,但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会在现实中出现,尤其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本来,他以为自己是生了什么怪病,然而既然这个东西别人看不见,秦欢想当然地下了结论:一切,只是心理作用!
虽说不论是身体有病或是心理有病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但在秦欢看来,前者明显比后者严重得多,后者最多发疯而前者却是会死人的!
他一面戳着胸口一面傻笑,旁边夏春耀三人看得面面相觑,好笑之余更是好奇,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正拿眼神PK要推出一人过去问问的时候,却见秦欢突然握着拳头使劲一挥,瞪眼鼓腮做圣斗士宣誓状:“从明天起,我要努力用功看书!”
既然证实了胸口那个怪东西除了自己以为没有人能够看到,再加上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师变狐狸的白日梦,秦欢认定自己的心理方面可能出了点小状况,因此才产生了这样逼真的幻觉,于是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猛攻心理学,一定要找出幻觉产生的原因以及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可惜他的豪言壮语引来的却是满堂大笑,哄笑声中,秦欢的肚子又来凑热闹,叽哩咕噜一串长鸣,听着到好像是伴奏一般,几人不由笑得越发厉害。
秦欢捂着肚子,尴尬得脸色通红。他先前忧心忡忡,根本顾不上吃饭,从早到晚粒米未进,他现在正是吃长饭的年纪,一顿不吃都够呛,之前神经紧张还不觉得,现在心情一松,身体立刻对他提出严重抗议。
孟光心思较细,不似田大娘和夏春耀这样没心没肺,见秦欢越来越不自在,知道他脸皮薄,再闹下去恐怕真要恼了,连忙止住笑过来打圆场:“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先去吃饭。”学校食堂油水少,男生们基本晚上都要加餐,孟光此言一出,立刻获得群起响应,一行人高呼着“夜宵万岁”向学校门口的“夜宵一条街”呼啸而去。
刚出校门,一个陌生女孩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涨红了脸拦在他们面前。
女孩显得很紧张,单薄的身子微微地发着抖,面孔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几人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扭捏再三之后,女孩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秦欢,随即以更快的速度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道:“秦欢,我……我喜欢你,请你做我的男朋友!”
女孩的个子刚好够到秦欢的下巴,她因为害羞一直低垂着头,由秦欢的角度看下去,正好看见她的头顶,枯黄得好像稻草一般的发丝稀稀落落,有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惨白的头皮。视线再往下移,只见一大块黑斑张牙舞爪地盘踞在她的右脸颊上,黑斑上还生着几根又粗又长的白色汗毛,秦欢觉得心里好像有毛毛虫爬过,麻麻的……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察觉到他的反应,女孩愈加紧张,呼气声渐渐沉重,而她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黑斑上的白色汗毛好像活物一般微微颤动。秦欢眨了眨眼,很努力地控制着伸手过去拔一把的冲动。
事实上,秦欢不仅手痒,鼻子更痒——那女孩患有狐臭,为了想压下这个味道特意喷了花露水,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突变成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气味,说不上是香还是臭,但却是十分的刺鼻。
在女孩子面前打喷嚏是不礼貌的行为,秦欢揉揉鼻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斜向一边,敷衍道:“这位同学,我好像不认识你。”
“认识的,认识的!我们初中在一个班,高中虽然不同校,但我一直有寄贺年卡给你,你也都有回送给我的。你……你再想想……”女孩眼巴巴地望着他,神色间又是急切又是渴望。
秦欢微微一愣,回过头认真瞧了瞧她,不由得讶然:“你是……韩嫣?”
这位名叫韩嫣的女孩的确是他的初中同学,因为脸上那块黑斑,那时候她在同学间很受排斥,唯一愿意和她说话的只有秦欢,但也仅仅是最开始的时候。
秦欢进入初中时才十岁,对于相貌美丑尚不敏感,韩嫣脸上的黑斑让他十分好奇,为此常常借故找她说话。然而主观兴趣到底抵不过客观事实,韩嫣外表不讨喜,性格又木讷,再加上周围同学的影响,最初的兴趣过去之后,秦欢便对她撩开了手,从此再不理会。
韩嫣本身的性子内向得厉害,自卑心又重,不要说先开口和人说话,就是抬头见人都不敢,每天都是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渐渐地在班里就完全成了隐形人。初中三年下来,秦欢对于她的印象实在是淡得可怜,若不是他的记忆力远胜常人,这会儿恐怕还真是想不起来。
见他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韩嫣高兴得脸上都泛出了光:“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你还记不记得,初三那一年,有一次我丢了钥匙……”
那一天,她弄丢了钥匙,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无奈之下硬着头皮向从来不搭理她的同学求助,可是得到的只有不耐烦的呵斥和厌恶的白眼,她站在教室中间,手足无措惶恐无助,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耳边却是一声声幸灾乐祸的嬉笑。
就在那时候,一个漂亮的男孩牵起了她的手:“我带你去找。”
她默默跟在男孩身后,跟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听见他随手指点,“你走过这里”,“你曾经在这里站过”,“你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你在这里停下来拿过钱包”……
最后,钥匙找到了,男孩灿烂的笑容耀花了她的眼:“我很厉害吧?以后你再丢了东西直接来问我,我肯定知道!”
“……你知道吗?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我终于知道,还有一个人注意我!”
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韩嫣痴痴地仰视着秦欢,梦幻一般喃喃道:“只有你注意我!只有你重视我!”
秦欢吃惊地看着她,完全无法应对。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但那和韩嫣以为的“重视”根本是两码事,纯粹只是因为他记忆力好,再加上一点点盼望得人夸赞的虚荣心作祟。
“我……我……我喜欢你,请你做我的男朋友!”见他许久不说话,韩嫣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鼓足勇气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表白。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异味更加熏人,秦欢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个大大的喷嚏冲口而出,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一面绞尽脑汁组织着措辞:“对不起,那个……嗯……我……对了,咳,我想我们可能不太适合。”慌乱间,他突然想到不知道在那部电影里看到的台词,赶紧照搬。
“为什么?是因为我不漂亮吗?”韩嫣含泪的眼倔犟地盯着他,坚持要一个答案。
秦欢抓抓头,在诚实和善良中挣扎了半天,最后为难的道:“我考虑一下再回答你好不好?”
“噗!”旁边一直密切关切事态发展的几人立时喷笑出声,田大娘更是笑得捶地不止:“我的天!‘我考虑一下再回答你’,绝!真是绝!哈哈哈!”
韩嫣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终于一瘪嘴,大哭着掩面而跑。
眼见她跑远了,秦欢迟疑着回过头,有些内疚又有些疑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几人再一次笑翻在地,他们本以为秦欢是另类的拒绝,谁想他竟是真的在考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田大娘抱着肚子直哼哼,喘着气道:“没事没事,一般来说丑女的抗打击力比较强,你不用担心她。”说着他嘿嘿淫笑,举手做振臂高呼状:“我们的目标是——”
这是平时玩熟的套路,众人想都不想,大笑着积极响应:“压倒美女!”
“给我闭嘴!”一个清冷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秦欢寻声望去,入目的第一眼,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就这么目瞪口呆地傻住了!
就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二十左右的妙龄女子。
红的衣、红的裙、红的发、红的唇,深深浅浅的红色簇拥出惊心动魄的浓丽,那样厚重到近乎妖异的艳色,宛若刀锋上的舞蹈,一见惊艳,再见惊心!
这个美得浓烈狠辣的女子微微扬着下颌,清冷的面孔白得直如透明一般,盯着秦欢冷声道:“追上去!向刚才那个女孩道歉,并且答应做她的男朋友,除非她不喜欢你,否则你绝对不允许离开她!”
“嘎?”秦欢瞬时从美色中挣脱出来,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不!她好丑,而且好臭!”
一抹讶异滑过眼底,女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道:“我命令你!”
秦欢困惑地眨了眨眼,直觉认为面前这个美女姐姐有点不可理喻,命令他?凭什么啊?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换来的是女子更加强硬地逼迫:“服从我!”与此同时,幽深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拉长,原本黑色的瞳仁一层层淡了下去,最后变化成一种非人的银白。
“服从我!”女子的声音似乎暗合着某种神秘的节奏,听上去似近还远,仿佛自迷梦中传出,一波又一波地扣在心间。
秦欢不自觉地屏住了气息,好像预知到危险的小兽,他警觉地微微伏低身子,下意识地摆出最容易逃跑的姿势,一双满载惊惧的眸子则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对面的女子。
看着秦欢明显的防御姿态,看着他因为恐惧而泛着青白的面孔,女人银白的瞳仁诡异地再度起了变化,由狭长变回椭圆,再由椭圆变成三角,拉长、压扁、变宽…….速度越来越快——银色的眼球仿佛两只自主变化的万花筒,在灯光下折射出绮丽的七彩光芒,瑰丽无比,亦是虚幻绝伦。
有时候,极致的美丽足以使人战栗,至少,秦欢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一直不停地发着抖,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很想一晕了事,可是因为看多了恐怖片而锻炼得格外坚韧的神经却顽固地坚守岗位,不肯让他如愿以偿。越是害怕,秦欢就越是清醒,只能徒劳地在恐惧中挣扎。
“你……居然到现在还有意识?”女人诧异地瞪着他,眼中吞吐的光芒猛然更加炙烈起来。
几人身处的地方是热闹的校门口,刚才韩嫣的告白吸引了不少人旁观,然而此刻,这些人突然变成了瞎子、聋子,对这边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听若未闻。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往这里看上一眼,更奇怪的是,所有人的行进路线都自然而然地绕过了秦欢一行所在的这块地方。他们,以及他们之外的其他人,就好像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没有人能看见他们,也没有人能听见他们。
除了一个人——庄正明。
庄正明本来是不想出来的,可是经过秦欢那么一闹,他也觉得肚子有些饿,平时忍忍也就过去了,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分外难捱。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感从隐隐抽搐的胃里扩散开来,全身无力,偏偏精神却出奇的亢奋,而相比平时变得格外敏感的神经将这份违和感更加夸大,到最后他只觉得胃也痛头也痛,实在没奈何,只好出来加餐。
此时食堂已经关门,庄正明捂着肚子,在明天早上少吃一顿,还是今天晚上多吃一顿之间盘桓了许久,决定偶尔奢侈一次,去学校外面的“夜宵一条街”吃碗牛肉面。
当他来到校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人群中却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的美丽女子。
那一抹嫣红,鲜明得让人触目惊心。
如水的月光倾泻在她身上,仿佛在她周围打上了一圈银色的薄晕。
她有一头很漂亮的红发,高高挽起,于是便显出了她美丽的颈项,仿佛骄傲的天鹅,雪白而修长。
红袖香染袂,皓颈凝霜雪。
从来不屑于伤春悲秋的庄正明,突然就想到了这样一句不知名的诗。
而这时,他甚至还未看见这女子的正面。
也许是觉察到他的视线,那女子突然侧过了面颊,长长的浓浓的睫,夹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望了过来。
庄正明茫茫然地瞪视,
全不知身在何处。
那双眼睛,会让人忘却一切。
只是淡淡一眼,女子收回了目光,在她美丽如梦的眼里,庄正明卑微如同路人甲,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庄正明痴迷的目光与她一起投向了她此刻注目的对象——秦欢。
显然,她神奇的魔法没有对庄正明发生作用,他依旧能自主地看见一切,虽然痴迷,却清醒。
这个时候,秦欢的全副精神都投入到与那个神秘女子的对抗中,无暇他顾,对身边发生的这诡异的一切毫无觉察。他没有看见,身边的田大娘和孟光满脸梦游一般的呆傻表情,他也没有看见,不远处庄正明复杂难言的表情,他更没有看见,就在他身后,夏春耀身上猛然爆发出一团模糊的白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嗓音扯破了迷雾:“都站在这里干嘛?走啊!”
秦欢蓦然惊醒,回头看时,只见田大娘气哼哼地向他挥舞着拳头:“快走快走,我饿死了!”
秦欢浑浑噩噩地跟着往前走,走了几步猛然醒觉过来,放眼四周,他吃惊地发现,那个女人,那个仅仅与他咫尺之隔的女人居然奇迹般的失去了踪影!
“人呢?那个女人呢?”秦欢急切地发问。
回应他的是同伴们莫名其妙地眼神:“你说韩嫣?你不是看着她走了吗?”
“不是韩嫣,我说的是刚才那个美女姐姐。”
田大娘瞪大了眼望着他,带着一脸夸张的惊讶表情:“哪有什么美女姐姐?刚才一直就我们几个人在!”
秦欢比他更吃惊,圆圆的大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怎么会没有?我明明看见了!”虽然田大娘的反应已经让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秦欢依旧挣扎着想相信自己的眼睛,探寻的眼神在其他几人脸上逐一移过,看见的却是与田大娘如出一辙的惊讶和疑惑。
秦欢傻傻地愣住了!
神仙?妖怪?
或者,又是新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