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应该是。
尽管在攀上山颠途中，看见有几道黑影朝与自己相反的方向飞跃而下，然而不管迪安娜还是那些黑影，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守护者勒森魃既然被击败，而银牙之子又现身于此，那么即使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干脆认输，还算是明智的选择。当然，在付出如此巨大代价以后依然一无所得，想必吸血鬼们不会甘心。不过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
似乎是太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同时也似乎最符合事实。带着庆幸与安慰，连多看勒森魃尸体半眼兴趣都没有的迪安娜，径直快步走向隆奇，问道：“怎么样？没事吧？”声音颤抖，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欣喜。
“断了几根肋骨。不过死不了。”隆奇笑笑，用霰弹枪当拐杖支撑着站起，道：“我会遵守承诺的。”
迪安娜愕然一怔，花费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脸颊上随即淌过一阵热流，烫得心跳加速。低头暗暗庆幸现在是夜晚。当然，黑暗精灵拥有可以通过最细微的温度变化观察事物这种本领，她并不知道。
“打断你们一下，可以吗？”威廉.阿方索，银牙之子那无论何时听起来都是彬彬有礼的声音适时兴起，将陷入沉默的两人从尴尬中解脱出来。黑暗精灵自嘲似地摇摇头，抬头问道：“迪安娜，劳驾扶我过去，可以么？”
没有说话，迪安娜只是用行动回答。将黑暗精灵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尽量承担起他的大部分体重。两人缓步向银牙之子走去，月光照耀下，只见威廉已经把手从勒森魃的尸体上收回，投注于自己掌心物件的目光，既凝重又喜悦。
那是个银白色的金属筒，大约三十厘米高，七、八厘米宽。上面镂刻着〖白银獠牙〗的守护图腾白头鹰。手工相当精致，可以算得上是件漂亮的工艺品了。
“就是这个吗？”黑暗精灵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向迪安娜问道：“〖钥匙〗就在里面？”
“应该是吧。出发前，长老们给我看过照片。”迪安娜作出了肯定的回答。与此同时，威廉则动手旋转着取下金属筒的盖子，把下面的电子密码锁展现人前。液晶屏上闪烁着不住跳跃的红色数字，下面有十个方块形小格子，分别刻有狼人十大部落的守护图腾。
“只要按照预先设定的顺序按下电子键，就能打开密码锁。”迪安娜轻轻吁出口气，补充道：“过程绝对不能出现偏差，否则就会立刻引发爆炸。企图使用暴力强行打开的话会触发感应器，同样能引发爆炸。里面的高性能zha药，足够将一栋三层小别墅彻底炸上天——长老们是这样交代的。”
“还有二十个小时以上。”隆奇端详着那数字，道：“足够我们把它送回落日城。”
“不，现在就把密码锁解除。”威廉的语气斩钉截铁，信手把金属筒抛给迪安娜。狼人女性接过东西，却没有听从命令做事。反而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银牙之子显得有些不耐烦，道：“赶快把它打开就是，妳不需要问为什么。”
“东西已经拿回来了，把它送回部落去，事情就能圆满结束。现在把它打开，究竟又是为什么？”狼人女性倔强地半步不退让。事实上，对于银牙之子的不满。早在她心中郁积多时。之前还因为要联手对抗吸血鬼而强自压抑，现在事情已经结束，她可再没有义务无条件地听从对方颐指气使。
冷眼旁观的黑暗精灵，突然道：“想打开它，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迪安娜知道开锁密码，你应该也知道的，对吗？”
迪安娜心中一颤，下意识捏紧了金属筒退后两步，低喝道：“他说得对，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怀疑我吗？”威廉剑眉斜挑，缓缓站起来，冷笑道：“你们竟敢质疑银牙之子的身份？”
迪安娜摇摇头，用力道：“你是银牙之子，这个身份不需要怀疑。但即使是银牙长老，也没有权力擅自窥探〖钥匙〗。我不想追究你的动机，但是却希望事情到此为止。”
银牙之子面色陡沉，低喝道：“这里不是落日城，也没有什么银牙长老。受佩格萨斯之灵庇护的迪安娜，我以〖白银獠牙〗的名义，命令妳立刻打开密码锁！”
“以〖白银獠牙〗名义？不！现在的你根本不能代表〖白银獠牙〗。”迪安娜再退后，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千年圣战〗是我们族群为之献身的神圣事业，我决不会容忍它堕落为某些野心家争权夺利的工具。”
剑拔弩张。失去了吸血鬼这个共同敌人，本来还隐忍不发的矛盾，几乎是连半点缓冲都没有便立刻爆发。迪安娜坚持〖钥匙〗要交还给部落长老，而威廉则明显意图将〖钥匙〗私吞。甚至再进一步推想，很可能截止目前为止他的所有行动，都未必是出于部落长老授意。为公为私，双方正如水火不能相容。
无话可说。彼此立场迴异，双方又都已经挑明态度。此时此刻，用言语去说服对方的举动已然属于多余。即使再要说，也绝对不会使用嘴巴里的舌头，而是用枪膛里面的子弹去说。
处于二人中间的卓尔刺客，分别向双方扫视两眼，心中不禁谓然轻叹。迪安娜毕竟还是太嫩，她一心向往光明，却因此忽略了现实里存在的黑暗。
早在那间汽车餐厅里和威廉谈“交易”时，隆奇便明白了。自己的谈判对手，属于那种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和这种人打交道，假如自身实力不如，那么最好选择妥协。卓尔刺客之所以答应替威廉拼命，正因为他明白，答应了很可能会死，但不答应就一定会死，而且还是死得毫无价值。
为了活下去，隆奇早就习惯妥协。可是他知道，迪安娜绝不会妥协。
或许，并非不会，而是不能，也不愿。
但隆奇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所以，他只有替迪安娜妥协。
黑暗精灵站起来，突然出手，将金属筒从迪安娜手上夺过。狼人女性吃惊地霍然转身，问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今天晚上死的人够多了，我只是不想让这里再增加两具尸体。”卓尔刺客毫不回避地正视着迪安娜，平静道：“记得和我约定了什么吗？我会遵守诺言，希望妳也能。”
迪安娜眼眸内的光芒黯淡了几秒，随即抬头，坚定道：“我记得。可是你不明白。有时候……”
“我什么都明白。不明白的是妳。”黑暗精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迪安娜，缓缓道：“阿方索先生是银牙之子，这点我们都清楚。〖钥匙〗即使送回落日城，最后也一定是交给〖白银獠牙〗处理。是阿方索先生，还是其他银牙之子，又有什么分别？既然没有分别，妳究竟又在坚持什么？”
迪安娜深深吸口气，固执地摇头道：“不是结果的问题，是过程。作为王者，银牙之子更应该以身作则，决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或许妳说得对，但是很可惜……”隆奇苦笑着摇摇头，随手拔出匕首，反过来架在自己颈项，淡淡道：“道理是不是正确，通常都和它能不能行得通没有关系。现在，我恳求妳把密码锁打开。否则的话，我就杀掉自己。”
迪安娜遽然剧震，不可思议地惊道：“什么？你……”
“我数到十，要是数完了密码锁还没有打开……”隆奇笑笑，刀刃下按，轻易把皮肤割开。嫣红鲜血在雪亮匕首上缓缓流淌，凝聚成颗颗晶莹血珠。狼人女性面色煞白如纸，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又放下，丰润双唇不住颤抖，却始终吐不出半句话。
________
抱歉，昨晚因为收拾东西准备星期六去武汉没更新，现在补上。
顺带说说，18号武汉今古杂志会举办笔会，地点在武汉大学。到时候12也会在。有朋友在武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