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锦娘忙乱中抹了一把眼泪,勉强一笑:“姐姐,是你呀。”
翩芊慢慢自小路深处走出,疑惑地问:“你哭了?”
“没有,沙子迷了眼。姐姐你从哪儿过来?”
“我和阿弟在外面散步”。话音未落,胡心悦走出来,静静站在她身边。
锦娘黯然低头:“太阳未落,外面不安静,还是家去吧。”
三人一路无语,到家时圆圆正满院子跑着找妈妈。
辛况明慌里慌张拉住圆圆,极力安慰:“跟爷爷玩吧,爷爷有小糖人,可有趣了。”
“不嘛,我要妈妈!”圆圆不满地嚷道。
锦娘见状赶紧接过圆圆,一头哄她,一头带去了玉京的卧房。
“三嫂哪里去了?”
“不知道,这孩子真是的,一大早出门说是去买些纳鞋底的粗线,怎么这时候还不回来?凤阳刚才还在,怎么一转身也没有了?圆圆又哭又闹非要找妈妈,可是忙怀我了。”
玉京会去哪里?翩芊记得她自嫁过来以后出门就没超过一个时辰,整天不是忙着家务,就是在给丈夫和孩子缝缝补补,她怎么会一去这么久不回来?
胡心悦轻轻碰她的衣袖,她会意的跟他到檐下,他面色平静的说:“走吧,出去找三嫂,多半是出事了。”
“什么?”她大吃一惊,又不敢高声,“出什么事?”
“现在还不知道。”他望着阴沉沉的天官庙,“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场劫难,只怕是躲不过了。”
胡心悦在去集镇的小路上捡到了玉京惯常戴的一朵珠花。珠子的缝隙间缠着几根长发,显见是匆忙从发髻上拽下。
“是三嫂特意丢下的。”胡心悦看了道。
“你是说三嫂是被人掳劫的?”
胡心悦点头。
“怎么会?三嫂整天不出门,跟外面并没有什么来往,能与谁人结怨?”
“恐怕不是三嫂的问题。”胡心悦拿着珠花沉吟道,“只能慢慢寻访了。”
到了夜间玉京果真并未回来。辛况明心急火燎地催促几个儿子出门寻找,凤阳紧锁双眉想了许久,最后断然说:“你们不忙,我知道在哪儿。”
“在哪儿?还不快去找?”
凤阳幽幽地望了父亲一眼,垂头出了院门。
沿着熟悉的小径来到清妙山,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坐在绿草间。她今日穿了一件杏红衫子,梳着她垂髫双鬟,俨然是未嫁女儿的打扮。
她听见脚步声,惊喜地回头叫道:“果然是你!我听着声音就觉得像你!”
凤阳沉着脸来到她跟前:“你把玉京关在哪里了?”
绿腰迷惑的眨眨眼睛:“你说什么?玉京怎么了?”
他在她身前蹲下,压抑住怒气道:“我不喜欢你装糊涂。你我的事由我来解决,不要把玉京扯进来。”
“你什么意思?”
凤阳再也忍耐不住了,嚯地站起来,怒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你这样明目张胆掳走她,是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我的私情么?我跟你说过不要逼我,让我好好想想,原来你还像从前那样我行我素,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绿腰脸色煞白的站了起来:“我像从前一样?对,我是像从前一样,一样蠢,一样傻,以为你会回心转意好好待我!”说完愤愤转身离去。
凤阳紧追两步,叫道:“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了?”
“哼,你自己找吧!”
绿腰怀着一腔怨忿回到刘合的外宅,几个等了多时的鬼使恭恭敬敬迎上来,回禀道:“大人命小的们送来了夫人要的东西。”
应该是之前说的丹鼎了。她微微颔首,示意将东西拿来,却见几个鬼使抬着一个一丈见方的大木箱子进了门。
刘合前几日曾说,丹鼎十分难寻,但是他听转轮王说起过,曾有一个狐妖为了修仙设计捉了另一只狐,迫其吐出元丹,并以其身体为鼎,将那粒元丹练成九分成熟,然后合药吞服。那粒外来的元丹与狐妖自身元丹借助药力融为一体,狐妖陡然功力大增,几乎与仙无异。转轮王当年曾亲自过问此案,因此对内情十分了解,偶尔闲暇时向刘合提起,刘合就留了心,暗暗记下药方,预备以此法助绿腰成仙。
绿腰想起前日与他谈定条件时,他曾说过药已合成,只差作鼎的狐,眼下见这箱子,便知是狐也已经找到,于是命鬼使退出,亲手打开了箱子。
一看之下她惊呼出声。箱中人圆脸细腰,双目紧闭,正是凤阳向她要的人——玉京!
一惊之下条件反射般猛地合上箱盖,这下该如何是好?我并不曾掳劫玉京,然而人在这里,要我怎么说的清楚?
扬声叫鬼使进来,问道:“大人把箱子交给你们时可说了什么不曾?”
“说给夫人送来了最想要的。”
“别的呢?大人去哪儿了?”
“说是去天官庙辛家,要夫人不必等了。”
果然去了辛家。看来是刘合此次是志在必得。只是他不好不歹恰恰挑了玉京,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绿腰犹疑着再次打开箱盖,将玉京拖出来平放在地上。她白生生的脸庞在满头乌云的映衬下分外宁静,这个就是她心爱男人的妻子吗?那个取走她一生幸福的女人?
刘合压抑着心内的兴奋,快步来到天官庙门前,判官满头大汗地追着他,直诧异老态龙钟的刘大人居然健步如飞。
自己推门进去,也不管辛家究竟是什么乱哄哄的场面,一把拖住辛况明的胳膊,闹的辛况明吃一大惊,还未来得及问,已见刘合迅速从判官怀里抽出一卷黄绢,高声道:“辛翩芊听诏。”
那个美貌的小娘子露出吃惊的表情,犹豫着不肯过来,那个叫胡心悦的小白脸悄悄拉了她一下,她这才慢慢过来,在近前跪下。
刘合兴奋地声音都抖了:“辛翩芊听诏:兹因十殿阎罗斋戒,特选民女十人为司香女,侍奉殿前香火。辛家十四女翩芊德容出众,贤淑贞静,特召即日入宫,钦此。”
那个美貌的小娘子低着头迟迟不肯接过诏书,判官会意的接过,双手捧着给辛况明看了落款处鲜明的印章,随即卷起来,放进一口檀木小匣。
辛况明一双老眼闪着惶惑的光芒:“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好事啊!千年难遇一回!别看只是入宫照看香火,其实也就跟女官差不多,等大王们斋戒完了,一人赠一纪功德,可不抵得上你们修行几十年了!”
“除小女外,还有谁家女儿入选?”
“这个,不急,不急,我们都是千里挑一,哪能这么快就凑齐十个?翩芊是头一个,哈哈,先在宫外学学礼仪规矩,下个月十五才入宫伺候呢。”
说完笑眯眯的双手去拉翩芊,翩芊一惊,立刻甩开。刘合笑容僵了片刻,搓搓手道:“翩芊姑娘,现在就走吧,王命难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