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庄内,陆一鸣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已经过去七天了,按照正常的速度,陆一杰和陆一飞两个弟弟应该已经到达唐门了,而自己也应该收到唐门的回信才对。现在,且不说唐门那边毫无动静,连自己的两个兄弟也杳无音讯,难道已经出了意外了么?
陆一鸣不能在想,也不敢在想下去了。
现在的陆一鸣,内心已经充满了担忧,担忧两个弟弟的安全,更担心陆家庄的安危。
《嫁衣玄功》的神奇和珍贵不言而喻,整个武林都会为之眼红。如果因为这本书的缘故使得自己的两个手足兄弟丢掉性命,连累到陆家庄遭到毒手,自己可就是天大的罪人了。他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留下这本秘籍,当初为什么不是自己去而是派、自己的弟弟去护送这本书。可是,再多的后悔,也挽回不了现在危机的事实了。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自责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只能徒增自己的伤悲,那么就这样将错就错的走下去吧!
在各种情绪交织杂陈下的陆一鸣,难捱的度过了这煎熬的一天。
第二天,陆一鸣正在庄内大厅里焦急地踱步,唐雪凝心疼的看着他,却并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她知道,陆一鸣的烦恼是由心病而来。对兄弟安危的担忧、对庄里命运的迷茫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这些如同一块大石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此时如果上前开言劝阻,反倒会起到反效果。在厅中,这一夫一妻就在这诡异的氛围里沉默着,除了陆一鸣焦急地踱步声外,室内宁静的几乎要让人窒息。
仿佛老天爷也在和他开玩笑似的,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沉默的氛围却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而被打破了。
陆一鸣依旧在焦急地踱步,却听到院子里传来老管家福伯惊慌的声音:
“二庄主,三庄主,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到福伯的叫声,陆一鸣和唐雪凝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严重的担忧。旋即,夫妻二人立刻从大厅中冲了出来。
迈出大堂的门,入目的景象让陆一鸣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由得一个踉跄。唐雪凝扶住了他,眼中也是露出了复杂的目光。只见入眼处,福伯指挥者庄内的仆人,搀着两个浑身是血的血人小心翼翼的向着大堂走来。这两个血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口,可想而知,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斗争有多么的惨烈;他们依赖这仆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的走路,可见两人已然脱力,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着他们走回庄子里的。
陆一鸣双眼泛红,推开了正在搀扶他的妻子,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两个血人。这两个人的身影他太熟悉了,将近四十年的相处,彼此之间的熟悉可想而知。他走到了两个弟弟面前,两个弟弟伤痕累累的身躯,尤其是二弟背上那道狰狞的刀伤,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剜着他的心。陆一鸣虎目含泪,颤声道:“二弟,三弟,是谁,到底是谁!”
陆一杰张了张嘴,却是累的什么也说不出了。陆一飞虚弱的答道:“大哥,对方是谁我们毫不知晓,但是他们却对我们的行程一清二楚。我们两个拼了命,才逃回这里,东西虽然完好无损,可是那二十个兄弟却……”陆一飞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也说不下去了。
陆一鸣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对陆一飞轻声道:“三弟,别说了,现在治好你们的伤势要紧。”旋即,他对着人群命令道:“福伯,快去把庄里最好的金疮药拿过来为两位庄主治伤;你们几个,把两位庄主送到西厢房;你们,快去准备一些干净的布条;剩下所有的人,立刻回到各自的岗位做好警戒。情况危急,从现在起全庄进入警备状态,所有人给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都听到了么!”庄里的人应了一声“是”,然后就按照陆一鸣的安排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
发布完了这些命令,陆一鸣又是晃了一下,仿佛下达这些命令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一般。唐雪凝及时走上前来扶住陆一鸣,陆一鸣看了妻子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妻子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堂。
坐在大堂的椅子上,陆一鸣做起了深呼吸,以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唐雪凝对陆一鸣说道:“鸣哥,他们袭击二弟三弟没有达到目的,下一步应该就是奔着我们陆家庄来了,为什么不让庄里的人立刻准备离开呢?”
陆一鸣回道:“我又如何不想?但是现在两个弟弟伤成这样,给他们治伤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啊,就算要离开,怎么也要等他们伤势大致稳定了之后再离开啊。”
唐雪凝道:“可是迟则生变啊!”
陆一鸣想了一下,道:“那这样,吩咐下去,明天和后天两天,除了警戒的人之外,其他的人立刻收拾庄内细软,大后天寅时,全庄上下人等立刻撤离。”
唐雪凝答应了一声,便去把这件事情吩咐下去了,而陆一鸣则是去了西厢房,看望两个受伤的兄弟了。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第三天悄然而至。两个伤者,陆一杰因为受伤太重只可以勉强行走;陆一飞却因为伤势较轻,好的七七八八了。寅时已至,见庄内人员集合完毕,陆一鸣便下达了离庄的命令。
正当陆家庄众人准备出发时,却听见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
“陆大庄主,这是要做什么啊?”
陆一鸣心下大惊,只见一群黑衣人手持各式兵器,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走进庄里。放眼望去,竟然有三百人左右。为首的一个人一脸戏谑,对陆一鸣说道:“陆庄主,贵庄的风气真是难以让人理解啊,这大清早的起来就收拾好细软,是在锻炼身体”然后他停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的道:“还是要搬家啊?”
陆一鸣心念急转,这些人竟然毫无动静的接近庄里,看来是暗哨都被解决了,想到这点,他攥紧了手中长剑,面上却丝毫不变,回敬道:“这位兄台,我们庄内的事儿,应该不需要向兄台解释吧?倒是兄台你,既然有心来我陆家庄做客,又何必藏头露尾的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黑衣人哈哈一笑,旋即狠狠地说道:“姓陆的,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来的。”
“果然是为了《嫁衣玄功》”陆一鸣心下冷笑,说道:“如果是为了《嫁衣玄功》,我们给你便是……”
“不不不,”黑衣人打断道:“我不仅要这本秘籍,更要你们全庄的命!”
心下想着一番恶战定然是在所难免,陆一鸣也豁出去了,冷声道:“虽然你们人数众多,但是我陆家庄也不是块好啃的骨头,想吃掉我们,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么硬的牙口!”说罢,手中长剑应声出鞘,剑尖化作点点寒星,直奔黑衣人面门而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拿起兵器接下陆一鸣这一招,喊道:“动手!”
话音一落,黑衣人纷纷举起手中兵器杀入庄内,陆家庄众人也纷纷抄起手中兵器相迎,战事瞬间爆发。
生死存亡关头,陆家庄众人也纷纷以命相搏,哪怕是面对着数个敌人的围攻,他们拼着丧命也要打伤敌人。在这种疯狂的打法之下,陆家庄竟然略微占点上风。
不过这一批黑衣人的素质也是出奇的高,最开始他们虽然被陆家庄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慢慢地适应了之后,却反对陆家庄众人进行了压制。也不知道这股黑衣人是何势力,派出的人竟然少有庸手。
两方斗得难解难分,伤亡也在直线上升。在这个混乱的战团里,有两处斗得尤为激烈,一处是陆一鸣和领头人之间的龙争虎斗,另一处,则是陆一飞,唐雪凝,管家福伯这里。
陆一杰有伤在身,福伯和陆一飞便一直在其身边,而唐雪凝则保护着儿子陆霁南和徒弟张野。仿佛是认准了这一批有老、有小、有伤员、有妇女的队伍好下手一般,出现了一批黑衣人对他们展开了攻击。福伯,陆一飞和唐雪凝三人将伤员和孩子围在中间,对围攻的人开始了反击。
福伯虽然老迈,但一身功夫却丝毫不弱,手中一柄钢刀势大力沉,打退了不少黑衣人;陆一飞虽然有伤在身,但是玄天指法也能用出十之七八的功力,倒也勉强能够应对;唐雪凝更不必说,虽然已为人母,但唐门的一身功夫却丝毫没有扔下,一手暗器更是防不胜防,围攻的这一批人中,倒是有不少死在她的手里。
见他们战斗力竟然如此凶悍,围攻的人也逐渐增多。渐渐地,福伯因为老迈而体力不支,被人一剑刺进胸膛,疼痛使得福伯奋起余勇,一刀斩掉那人头颅,余下众人纷纷出招刺死福伯。陆一杰捡过钢刀福伯钢刀方要用力,却因刀伤裂开倒下了,生死不知。
因为福伯的死,使得三人的防御被破。一个黑衣人飞身进入阵内,面露狰狞,手持朴刀砍向两个恐惧的孩子。鲜血飞溅,竟是唐雪凝用后背挡住了这一刀。反手一掌打退黑衣人后,唐雪凝无力的倒在了地上,看着流泪的两个孩子,双眼流露出了三分慈祥,三分担忧和四份浓浓的不舍,但终究是渐渐的失去了神采。
陆一鸣正在与领头的黑衣人争斗,一双眼睛却时刻盯着战团。看到爱妻倒了下去,陆一鸣仰天嘶吼,手中加力逼退那人后,飞身掠向妻子。看着惨烈的战场,怀里抱着妻子的尸体,想起往日种种,陆一鸣不由得涕泪直下。转头看着哭泣的两个孩子,陆一鸣对陆一飞喊道:“三弟,快带着孩子们走!”
“大哥!”
“别废话,你轻功高,护着孩子离开不成问题,我会掩护你,快点走!“
“大哥,要走咱们一起走!”
听到陆一飞这么说,陆一鸣惨然一笑,说道:“雪凝已经死了,我又怎么能独活呢?与其逃出去浑浑噩噩的过着后半生,不如我也战死于此,陪着雪凝一起去了。有我在,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孤单了。”
陆一飞明白他们夫妻的伉俪情深,含着泪点了点头,夹过两个孩子便运起轻功飞了出去。
黑衣人见到陆一飞要逃走,纷纷叫道:“别让他逃了!”说着便要追上去,陆一鸣怎能让这种情况发生?他已抱着必死之心,如今能拖一分,就意味着弟弟和孩子的安全也多了一分,于是,他手中长剑连挥,挡住了将要追杀的敌人,长剑在胸前一横,挡在黑衣人的面前。此刻的他,却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任凭黑衣人如何,却未能跨近他身后一步……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衣人们缓缓从陆家庄走了出来。他们没有去追陆一飞,不是不想,而是己方众人也是个个带伤追寻起来本就吃力;又被陆一鸣和庄内众人拖了如此之久,凭着陆一飞的轻功,早就鸿飞冥冥难觅踪迹了。
想起刚刚的恶斗,为首的黑衣人不禁感慨:“这陆一鸣,果然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若非主上命令必须屠尽陆家庄,我还真想和他交个朋友。”
领头的黑衣人心下正在感慨,一个黑衣人走到他的面前,恭敬道:“首领,庄子四处都搜过了,没有发现东西。”
这个首领皱了一下眉,又问道:“尸体搜过了么?”
“搜过了,也没有任何发现。”
首领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言语。这个黑衣人却忍不住问道:“老大,我们这一次为《嫁衣玄功》而来,却空手而归,你说主上会不会……”
领头的说道:“虽然我们并未得到《嫁衣玄功》,但是陆家众人除了那一老二小三个漏网之鱼外被我们斩杀殆尽,也并不算毫无建树。并且我猜测,陆一飞决计会将这本书随身保管,毕竟这本秘籍是陆家庄众人拼了性命才保下的。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立刻禀报主上,一切由主上定夺,现在,先去把现场处理一下。”
黑衣人点了点头,便按照头领的吩咐去做了。不一会儿,陆家庄内火光冲天而起,做完了这些,黑衣人也离开了陆家庄。
一场大火,掩埋了庄内曾经发生的血腥罪恶,同时也宣告着,曾经雄踞一方的岭南陆家庄彻底湮灭,成为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