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启元被李逝远骂的一愣。他被关在监牢里,虽然与外界消息隔绝,但是通过狱卒的交谈,李逝远所说的一些事情他也算是知晓的。
比如,东厂与锦衣卫因为他所引发的纠纷,再比如,自己即将被问斩。这些他都是清楚的,并且也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但毕竟,还是有些事情是他这个身陷囹圄的人所无法了解到的。
就比如,陆霁南的重伤。
陆霁南与贾启元二人不打不相识,从而结义为兄弟。虽然平素经常打打闹闹,可关系自是非常亲密。听闻这个消息,贾启元顿觉眼前一黑,忙起身问道:“李兄,霁南兄弟为什么重伤垂死?你告诉我!”
李逝远冷笑道:“原来除了那个荷包外,你还有其他关心的东西啊。”
“你快点告诉我!我兄弟到底怎么样了!”贾启元抓住李逝远的衣领,咆哮道。
李逝远打开了贾启元得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为了帮你解脱嫌疑,陆兄和我去了六扇门的义庄去给萍儿验尸。结果发现,萍儿可能是自杀而死。”
听闻这句话,贾启元的身体晃了一下,低头喃喃自语。李逝远继续说道:“陆兄推测,这萍儿极有可能是东厂派来陷害你的人,所以我们就去了萍儿的老家去找萍儿的父亲,希望能从她的家里发现萍儿与东厂往来的信件。可惜……”
李逝远摇了摇头,道:“可惜,我们赶到的时候,萍儿的父亲已经死了,家里也被翻乱。我们又遭到了一个黑衣人的袭击。那人武艺奇高,我受了轻伤,而陆兄则被他打成重伤。若非一个面具人相救,可能,”李逝远露出了一丝苦笑:“可能我们两个,就死在那里了。”
贾启元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眶也微微湿润了。喟然叹道:“我贾启元到底何德何能,让东厂不惜牺牲一条性命来对付我,又何德何能,让陆兄为我身犯险地,重伤而归?”
李逝远也是一叹,道:“贾兄,事已至此,多说何宜?只是可惜,我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未能救你出去。”
贾启元淡然一笑,说道:“生死有命。老天不让我贾某活在世上,夫复何言?只是苦了两位兄弟,为我奔波许久。”
李逝远道:“贾兄也不必灰心,我现在就去把发现的情况上禀,能让你恢复自由也说不定。”
“李兄,”贾启元出声打断道:“你也不是第一天作捕头了,怎会不清楚,这些根本是不能成为证据的。刀伤可以模仿,现场可以伪造。这些只是我们的揣测罢了,根本就构不成结案的证据。”
李逝远沉默。的确,贾启元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清楚呢?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缺乏最关键的决定性证据,这种感觉,是何等的无力啊……
李逝远攥紧了双拳,牙关紧咬,半晌不发一言。
贾启元见此,出言安慰道:“李兄,事情已经发展至斯,只得顺其自然了。况且……”贾启元拿起了荷包,温柔的看着它,轻声说道:“况且,萍儿还在下面等着我呢,就算是我真的死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寂寞的吧?”
听到贾启元这么说,李逝远心中不免有一丝悲凉,但还是强笑着说道:“你也真的是不知道害臊,你怎么就知道人家萍儿姑娘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你呢?”
贾启元含笑道:“因为,我们曾经定下了三生之约啊。你看,”他举起了手中的荷包,道:“这荷包便是定情之****送给我的。你说,她又怎么会先我而去?”
听贾启元这么说,李逝远脑海中仿佛掠过了一丝灵光,但却模模糊糊。他沉思了半晌,缓缓问道:“贾兄,你说这荷包是萍儿给你的?”
“当然,有什么奇怪的么?”贾启元问道。
“那平时萍儿姑娘可会做女红刺绣?”李逝远又追问道。
“你说笑了。”贾启元道:“萍儿一双妙手可奏人间绝响,又怎能去做女红?”
“是了!”李逝远开心地说道:“我查访现场之时,也并未发现针线之类的东西。而这荷包作为你们的定情信物,必定是萍儿亲手所做。但是你看着荷包,针脚均匀,刺绣工整,怎么像是一个不懂女红的人做出来的呢?”
“你是说……”
“没错!这香囊必然另有玄机!”李逝远笃定的说道。只是不知,贾兄是否愿意将它拆开了。
贾启元咬了咬牙,将香囊递给李逝远,道:“李兄尽管打开便是!”
李逝远闻言再不迟疑,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了香囊。果然,在棉絮和香料中间,有几张折得工工整整的纸笺混在其中。李逝远连忙将其拿出,对贾启元说道:“贾兄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
贾启元连忙接过,打开了信笺。发现这几张信笺,全都是东厂与萍儿的往来书信。其中,还有一封,是萍儿写给贾启元的。
贾启元打开信件读了起来,读毕,贾启元双手颤抖,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
见到贾启元如此激动,李逝远不由得问道:“贾兄,那封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贾启元擦了擦眼睛,强笑道:“这是萍儿写给我的信,不说也罢。”
听贾启元如此解释,李逝远也没说什么。低头看起萍儿与东昌的信件起来。而看过萍儿写给他的信之后的贾启元,很明显的有一些激动,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待情绪完全平复下来了以后,向李逝远问道:“李兄,这些信上写的都是些什么?”
李逝远激动地说道:“贾兄,这封信上,记载着东厂如何让萍儿潜伏在你身边,如何取得你的信任,又如何让她以自杀的方式来嫁祸你。哈哈,有了这个,我看东厂的人如何收场!”
贾启元微笑道:“既然如此,你还不把这信件上交?”
“对,你看看我,我现在就走!”李逝远一拍额头,连声说道。
“李兄,记住,要将这信件带到锦衣卫交给刘指挥使,你可明白?”贾启元沉声问道。
李逝远嘴角一咧:“这我自是知晓。贾兄,我先走一步,等你出狱,咱们兄弟在把酒言欢!”说罢,便将信折好收入怀中,急匆匆的离开了铁狱之中。
看着李逝远离开了囚室之后,贾启元抬头看向房顶,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