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被萧大夫当做猪脚泡得太过了,所以接下来的两天都有些虚脱,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听着玲儿的唠叨。她说院儿里的腊梅被各院儿的丫头折了好多,都快变秃了;她又说那天那个抛绣球的姑娘本是抛到一个乞丐,按理说无论怎样都应当嫁掉,便那老爹却反悔了,将女儿许给了自己之前拒绝过的一位公子。我笑着说,如果真嫁那乞丐,不知道那新娘将来会有多可怜,幸好她有一个很有远见的爹。玲儿说可不是,那乞丐今儿早在城门口被发现了,原来是被冻死了。我和玲儿都沉默了,勇峡关是什么地方?一个人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即使是乞丐,也有专门的收容所管理,哪会冻死,还是在城门口?
当萧大夫端着新熬的药来时已是寅时了,喝下药后便与萧大夫聊了两句。
“听说城门口死了个乞丐?”我问
“是的。”回答得平淡
“是冻死的吗?样子难看吗?”
“我还没看到。”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问:“我的伤究竟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萧大夫平静地看着我,我不是白痴,只是有点后知后觉。
“我能活到春天吗?”第一次问出这个残忍的问题。
“你知道?”萧大夫满脸的震惊。
“这没什么奇怪的。”我对他笑笑,有些无力。
“只要我的治疗到位的话……能延长到……明年秋。”萧大夫艰难的说出那结局,似是花了一百年的时间。
“哦?比原来预期的时间少了三个月呢!”有些自嘲与不甘心。
“叶姑娘也不用这么悲观,只要找到风冥的师傅还是有希望的。”萧大夫的眼神灼灼,让人不得不信那是真的。
“嗯,没有悲观啊,只是做好最基本的心理准备,免得到时空欢喜一场,反而更伤心。”我笑笑,表示我很好。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头发怎么了?”萧大夫仿佛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对了说抱歉。
“没什么,一不小心被狗啃去了。”想起那群老尼便函顺手摸了摸枕头下的匕首,老猫在一旁喵呜的叫了一声。我好气又好笑的瞪它一眼,好像它什么都知道似的。
“你这猫可真特别,很少人会养黑色的猫呢,人们都说黑猫不吉利。”萧大夫也顺着转移话题,但显然他并不擅长这种事情,又忙着向我道歉。
“它不是我养的,老猫只是到我这里来蹭饭的。到时我这里没饭可蹭了又会另找一个人继续蹭饭。”我抬头轻轻挠着老猫的脖子,那家伙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得寸进尺地趴到我肚子上来。
“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点海水就泛滥啦,滚下去!”像拂垃圾一样一把拂开老猫,套用长今姐的原话狠瞪老猫,老猫掉在一边四仰八叉地翻了半天才翻过身,仍是拿前肢趴在我肚子上,我好笑地看着它,又爱又恨。
“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点海水就泛滥,跟谁学的,这么逗?”想起长今姐不觉有些想念,大家都好吗?这么久也没有给小梅姐写信,打算等精神好些便写封回去。
“对了,院儿里的腊梅都快被摘光了,你什么时候去摘?”萧大夫见我没有说下去的举动,便又转移话题了。
“总得等我精神好些了吧!”我现在可是躺在床上呢!
“再过两天那花都谢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去给你折。”说完就像个孩子似的跑去了,我拦都还没来得急拦。这萧大夫也有这一面啊!平时看他温文而雅的,他的完美形象在我心中又多了一刀疤,就如他脸上的疤一样。
很快萧大夫便手捧腊梅枝,枝头上腊梅怒放,寒几送来阵阵幽香。萧大夫手东看西瞧地找了个瓶子插了起来,放在梳妆台上,离得床较近,香味更浓了,不觉有些头痛。
“还是放桌上吧,太香了。”我捂着鼻子说。
萧大夫又将瓶子放置桌上,站在一旁笑着问:“这样好看吗?”我转眼看,不觉好笑,腊梅枝很长,瓶子不够大,很不协调,放在并不是很大的桌子上反而有些喧宾夺主了。不过看着一旁笑得温润的人,再加上强光是从他身后射进来的,顿时让人的心不住的颤抖。发现不受控制的心,慌忙地扭头藏起不正常的心绪,眼不见为净。
“你怎么了?”萧大夫已经走近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了,说着萧大夫便要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我避如蛇蝎地让开了那大手,之前微微平静的心绪又泛起丝丝波澜,接着便是数不尽的尴尬。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萧大夫很自然地收回手,然后又嘱咐了几句工要多休息,按时吃饭喝药之类的话。
第二天,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我屋。
“姓叶的,我警告你!风大哥是我姐的,还有不准你招惹我大哥,病好了马上给我滚出云庄!”梦然还是一身红火叉着腰指着我鼻子道。她应该与我差不多年龄,可是别人却生龙活虎的,已出落得有模有样的了,再回头看看像是刚刚出水的萝卜干的我,顿时被压得死死的气焰又矮了一大截。本对着梦然呜呜叫的老猫似是深知我心,竟很不屑地喵呜一声,没把我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久得不到我回音的梦估有些火大。
“听到了,放心只要我病好了,就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的。”我不想和一个心智
还未成熟的人多说,虽然我们同龄,便个人认为自己比她更成熟,是大人了,然而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大人的定义是什么。
“嗯?……”梦然似乎是没料到我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还做出了承诺。表情有些怪异,似是准备了一大筐话却无处可说,就像是明明憋了一天的内急,好不容易找到厕所却怎么都上不出来一样。
看着梦然莫名其妙的离开,憋了一肚子的话,我便忍不住偷笑,竞是笑出泪来,抱着老猫大笑不止,惹得原本脸色苍白的玲儿都吓了一跳,还直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发病了,真真让人觉得好笑。让玲儿自己去休息,不要管自己,然后抱着老猫狂笑,笑到再也笑不出来为止。
风大叔是如梦的!终于有一天风大叔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现在有人要来跟我抢了,而且很明显的事实是我抢不过别人。其实心中总是无限的依赖风大叔,早已像藤生植物找到墙头一般,如果要真正离开这墙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心中万般不是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堵在了心头,只好揉捏着老猫,却被它抓出三条血印,楞楞地看着那血印,血很快干涸凝结并没了流出来,就如溢不出的心一般。而原本对萧大夫兴起的一丝异样,现在不知被扔到哪个角落里了,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