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啪!啪!”刘彻房里发出一阵阵密集的声响。刚推门进去,就看到阿娇翘着臀部,伏在床榻上做事,紫月在旁边打下手。
“阿娇,这个算盘好用不?”不知什么年月开始,当刘彻发现表姐已经喜欢在自己床榻上滚啊滚的时候,她早已经养成习惯了,赶不走的。“很好用,比算筹棍方便好多。对了,口诀表你从哪学的?”阿娇坐起身。
“唉呀!我说不清楚,就当我睡梦里顿悟的好了。对外人,你就说是你看了古代‘算板’后想出来的,好不好?”刘彻不得已道。
“又敷衍我!好!你又欠我一次哦!第25次了!”阿娇拿个竹简记录下来。“25?上次指定厕所的冲水沟道槽专利权你不是说拒绝吗?公共厕所便槽冲水箱你也说给别人……”刘彻奇怪,明明24的。
“但陶瓷作坊也有我三成股份,将来,这东西还是会对我的名誉造成严重成损伤……”阿娇一脸担忧,眼角闪着狡猾的光彩。
“有么?卖得那么好……”刘彻也挺无奈,越欠越多,债多人不怕。说起来,他自己是不会珠算的,但脑海里却能回忆起口诀表,似乎只要过去家里曾有过的书籍和资料,在脑子里总能找出来。
两年前,带陈娇去看竹作坊,她居然能一眼发现记帐数字上的错漏,刘彻开始发现阿娇对数学有天赋,就慢慢把计数和做账目的法门讲给陈娇和同样有数学专长的二姐刘婧婧听。
最近开发组做成这个算盘送来,简单易学,只要珠算法流入民间,即使认字人不多,但只要记住算盘的基本原理和操作规程,人人都会应用,发明者肯定会一夜成名,刘彻不放在阿娇头上还能叫谁顶替?
(算盘什么时代产生已经不可考证,因为它的材质而没有能保存到后世,但应该晚于战国而早于东汉。因为东汉数学著作里《数术纪遗》记载:“珠算控带四时,经纬三才。”)
“你到床底拿什么?”阿娇看到个刘彻手中提个木盒子钻出来。
“工具箱,我去修卫生间的热水管道,铜接头漏水得厉害。”刘彻回答她。
“说多少次了,让下人做吧?”阿娇跳下床来,满脸不愉快。
“他们不熟的,我要检查哪出的问题,这个月最后改进,下月就交付陶瓷作坊去烧陶浴缸了。要不就会像第一次烧制厕所冲水槽那样闹笑话哦!”其实,刘彻还是蛮喜欢修热水器管道的,这最起码能提高自尊心,阿娇珠算方面完全胜过自己好多……
“小猪,你都赚了不少钱,还这样辛苦,我都看不过眼呢!”阿娇挺不满。
“有多少了?这两个月我还真没看过具体数目,来,我瞧瞧。”刘彻拿起阿娇做的总帐,慢慢翻阅。
“怎样?都按你说的哦,简洁、精确、一目了然,对不对?”陈娇面露得色。
“表姐确实精明能干,账目已经做得很完善了,连我都找不出你的毛病。过几个月,这笔钱就能派上大用场。”刘彻合上竹简。
“又有新点子?”阿娇跳下床。
“嗯,暂时保密。我去修水管,你帮我递工具吧?”刘彻走进洗澡房。地方窄,侍女们没跟进去,只有陈娇进来,她问道:“有事要跟我说?”
刘彻一边往漏水部分镶嵌铜片,一边说:“阿娇,你挪出点钱让人去换黄金……瞪我干嘛?昨晚有人以我的名义送了这个数给郅都。”
阿娇先是一惊,然后沉默良久,问“郅都刚才找你去就是为这个?谁送的?你清楚吗?”
刘彻道拿榔头敲击几下,回答道:“能随便拿出这个份量,又想做掉刘荣的,无非你我两家的长辈,但我母后在宫里,很不容易及时递钱出去,我舅舅田蚡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也吝啬,那就肯定不是他了。唯一有钱又容易做这事的,只有你母亲……唔!只怕我母后也参与计划呢!父皇去年答应你母亲,在今年姐姐嫁人之后,就给我们俩订婚。姑姑她也是着急刘荣回来碍事吧!”
刘荣这刘彻动手修管子,继续说:“其实,郅都老师是秉章办事的耿直人,她们送钱反而不好。你把钱拿回去给你母亲吧!”
见阿娇还在低头,事兴趣缺缺,刘彻回头笑着问:“怎么?这么担心刘荣安危吖?”
阿娇出离愤怒,大叫起来,“你怎么还提这事儿呀?他都快死了!”
刘彻吓一跳,差点砸到指头。“表姐,我看你走神,逗你玩呢。”门外侍女们听到浴室声响,跑进来看,被阿娇瞪出去。
“你怎么知道他快死了?”他有点奇怪阿娇的反应。
犹豫再三,陈娇回答道:“我不瞒你!这次,是我提议母亲出钱给郅都和看守的,如果郅都不能依法治死刘荣,那监狱里的人也会毒死他!”
刘彻定住身,阿娇才十二,就已经有这样的肚肠和巾帼风范。
阿娇两颗贝齿咬着下唇,一会之后才道,“你以前拿他开我玩笑,我说给母亲知道后,他认为刘荣母亲栗姬散布谣言,让你不愿和我结亲,母亲后来对刘荣就上了心,所以前几天我们商议……”
望着眼前的表姐,刘彻无语,她身着丝质晨缕,华丽而轻巧,玲珑剔透的衬托出杨柳小细腰,银牙咬唇,楚楚可怜的的样子显得那么无助而难过。对这个上天精工细琢的小佳人,刘彻不知该责怪她什么才好。
“有多少家族参与?”刘彻撇撇嘴问。
阿娇道刘彻精明早熟,也不避讳谈及阴谋,“向母亲提议收买计策后,具体联络我就不清楚了,其实,你都能猜到的。”
鼓着腮邦,刘彻心中不断盘算,开口对阿娇说:“父皇在押送车到达前,才把原来京中尉所负责刑罚的人放回家养老,临时替换成郅都,这次摆明是要严厉处置刘荣,他的生死运数本来就在两可之间,但你插手后,我却不愿让他这么死掉。”
拉起表姐细白的手腕,他捏了捏,看了看。令她水汪汪大眼扑闪扑闪,泪凝於睫,粉颊飞红的样子好一阵激动。
“表姐,假如你是男人,就可以经商做官、游猎打仗,甚至能玩阴谋杀戮,可你只是个女孩子,这种染血勾当本就不该由你来承担。否则将来哪一天,你也许会厌恶自己这双手。”
她心里感动,体软如绵心如鹿撞,轻轻道:“你不必担心我。”
“算了,你不明白,心态这东西,很难搞定的。我去求父皇试试,看看能不能从轻发落。”刘彻话语里带着微微的涩苦,为了阿娇手板干净,居然要去做无用功。
刘彻转身,一双手臂强劲地抱住他,纤细的腰肢贴在背上,湿润如雨的樱唇在他耳边述说,带着有芍药的馨芳。
“没用的,长安城里那么多人要刘荣死,即使逃过这次又如何?很多人早就准备对付他来讨皇帝欢心了。小猪,就像你说的,连你父皇都想要刘荣消失,还有谁能阻止?就算你这次救下他,不过让他提心吊胆多活些日子罢了。至于我,真的没关系。生在王侯之家,杀几个人又算什么呢!听表姐的,这次就算了!好不好?”
感受着背后表姐力道的的坚持,闻到空气里散发的那股幽香,刘彻回答:
“……好,这次我听你的……不过,这味道……喂,阿娇,你又偷偷拿我实验的花露水来涂了吧?”
结果没有偏离历史惯性,临江王不堪中尉府官员轮番审问,写完告罪遗书后,用竹简笔刀割脉自杀在廷尉衙。
刘荣死讯传到宫中时,窦老太太大怒。
她当然愤慨,因为她的小儿子梁王刘武,继承皇位的希望更加渺茫。
刘荣是嫡长子,继承权都要明显优先于别人,只要他活着,景帝立刘彻就是不合祖宗规矩,那么窦太后和梁王就还有机会可以借题发挥,这就是打击继承制的好机会。
为断绝太后和梁王对皇位的妄想,景帝就必须要让长子消失,刘荣不能再成为旁人的话柄。
窦太后当然悲伤,所以想要怪罪中尉府,让郅都担责任,借此直指景帝过失,贬低皇帝声望。但问题接踵而来:割脉刀是窦太后堂侄——魏其侯窦婴悄悄派人送进牢里去的,如果没有刀刘荣根本死不了,至少中尉府官员们异口同声、死死咬定。
牵扯到窦家人,窦太后又被卡在进退两难的地步。虽然她不喜欢窦婴,但她老家里再没有才能卓著的子弟,若不护住窦婴,只怕自己归天后,人才稀缺的窦家马上垮台。问题陷入扯皮阶段,谁也奈何不了谁。郅都被太后斥责,但却没有被撤职罢官。
刘彻感觉到:历史已经开始松动,新太子派和保皇派团结起来,发出的声音显然被太后感觉到,窦太后党已经不能肆无忌惮的对抗汉景帝。然而,太后还是继续和刘武搞些小动作,比如常常送钱送物送情报给刘武。
两年来,刘彻积极针对刘武设计对策。比如:借助朋友关系邀请各地著名文化人为折扇题字;用太学院吸引学者,供奉各类博士,推动天下文化界、舆论界偏向朝廷。
以过去经验来看,单机对系统是没有机会的。所以刘彻一直希望擒贼先擒王,只要收拾刘武,他的手下可以慢慢来。想法虽好,但问题是,刘彻一开始手上捏的就是小牌。过去,太子就一空头衔,既少兵丁,也无情报,还没有多少钱使唤。他也清楚自己缸里有几粒米,虽然实农作物际价值远超千百亿,但那些东西要转换成钱也需要时间。除了知识,刘彻恰好什么都缺,手上缺得最多的还是人力资源,现在连商量计策的谋士都没有。平心而论,对面那货,除了脑浆,可什么都不缺。
哎!有点犯难吖!难道真的要逼我放下脸面造*、发展黑火yao?弄这个危险而丢人,不必那么傻吧?冷静思考应该会有机会的,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利用历史和规则干掉他。梁王刘武也是人,而人类不存在完美,不可能找不到他的缺陷。
绞尽脑汁的刘彻,常常在床上翻来、滚去的想。一天,偶然间,他看到紫月往折扇布面上绣汉字:剑胆情心。“叮!”刘彻觉得眼前忽然大放光明,一个想法不断翻转生成。赶紧跳起身,跑到桌子边用手指沾水在桌面写写画画。
这一年六月,阳信公主刘眉满十六,准备嫁给平阳侯曹寿。
曹寿是开国功臣曹参之曾孙,季灵好友,刘彻在陶瓷联合作坊上的生意伙伴,有一成股份。
“以后,我们要称大姐平阳公主了呢!不能在一起弹琴念书,真不舍得!”阿娇站在刘彻身旁,看着刘眉打扮,话语伤感。
“你们可以常去看我嘛!”刘眉平静描完妆,站起身,过来拉着弟弟妹妹的手。
阿娇道:“嗯,我一定常带刘彻去看姐姐的。有什么好东西我们也会给姐姐送过去。”
大姐和表姐吱吱喳喳聊,刘彻在旁边挺无趣,没多远嘛。姐姐的嫁衣色彩鲜艳,花纹匀净精美,润泽细致,质薄而有光,陪衬在白釉似的肌肤上,粉嫩好看。
“大姐要走了,你都没什么要说的啊?”阿娇扯扯刘彻袖子。“没有。”刘彻笑。
刘彻伸手摸摸这丝帛料子,阿娇想劝阻:“别弄皱了,外边人马上要来接,真是,捣乱也不看时候。”
“没事,反正嫁衣嘛!姐姐是要穿两次的,这次不行接着换。”刘彻道。“姐姐,弟弟只有一句话,对家里仆人要好,善待人者,人亦善待之。”
三姐妹和阿娇都不明白刘彻的意思,看看笑咪咪的弟弟,未来的平阳公主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