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是亮了,慕如烟伸了伸有些僵硬的手脚,从地上起身站起来,望了望面前有些阴沉的天,脚步有些趔趄的转身进了屋,她找了纸笔坐到桌边开始写信,她漆黑的眼眸如水一般平静,嘴角含着笑意,手中的笔轻描淡写的在纸上来来回回的舞动着,没过多久,她起了身,将折好信塞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取了狐衾戴上面纱出了门,一截胡杨木支撑着她的半个身子往绿洲外面走去,她走得很缓慢,风灌满了她的深色麻布衣服,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胡杨林里跳出两个身影,装作赶路人紧紧的跟在慕如烟身后,见她慢悠悠的走着,心底有了些不耐烦,但也不敢发作
慕如烟走到一处背风坡边停了下来,面纱下的眼睛没有什么表情的望着茫茫大漠,这行程太过于无趣,以至于从来不爱热闹的慕如烟都生出了萧瑟的情绪,她算了时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取了一粒药服下,起身准备启程时又掏了另一个净白的小瓶子出来,走了许久,她扬唇一笑,风,终于来了!手里的瓶子不经意间掉到了黄沙间,她动作有些迟缓,好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蹲下身“咿呀!连你也不听话了!”
身后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要佯装无事人一般走过她的身边,慕如烟手上的动作似停滞了一般,仔细看去才能看到她嘴角冰冷的笑和眼里满满的杀意!
到了这般天气,大漠里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正常人的,前面两人故意停下来休息,让慕如烟走到前面,因为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慕如烟经过两人身边时,冷冷的看了一眼,不做理睬的向前走去
“哎!也就我两命苦,看这个样子,这女人是要一路走下去了!”
“呸!”小个子男人啐了一口“这鬼天气一天比一天恶劣,这样走下去,不死都要脱皮,照我看,不如一刀做了来得爽快!”
“你说得轻巧!”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有些警惕的看着走在不远处的慕如烟“这女人虽然受了伤,但实力也不容小觑,我俩又岂是她的对手!”
“那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小个子男人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的看着身边的人,那日的那道蓝光,谁都知道是什么个鬼意思!孔雀胆呀!
“总会有办法的!跟上吧!”虽是抱怨,但也只得认命的跟在慕如烟身后,踏着黄沙朝前走着
走了三天两夜,三人一前一后的到了一个绿洲,慕如烟将身上的狐衾变卖了一个好价钱,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当铺,罢了,不过一件死物!她补给好食物和水,又准备往东边走去
“老大,这是去集英山的方向呀!”小个子男人嘴里含着干巴巴的烙饼,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看了看慕如烟走的方向,扭头就对身后的高个子说到
高个子自然也知道她这是去集英山的方向,越来越有些看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了,走了这么一路,她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兄弟二人?上面的人说她受了重伤,可是那孔雀胆的蓝光又是个什么意思?少主派他们二人跟着她又是什么意思?
“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呀!”小个子男人看着他发愣,有些不耐烦了
“少主命我们跟着,我们跟着便是!”高个子男人喝了一口水,丢了几枚贝币在桌上,便起身追慕如烟去了
听着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慕如烟面不改色的走着,心底却是一阵冷笑,这集英山的走狗好似也不过如此!
大漠的天气难得的大好,日头晒得人暖洋洋的,慕如烟眯了眼睛,站在沙丘上,红柳和胡桐对应而生,沙泥建成的房屋在阳光里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前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绿洲,孔雀河畔还有牧马的孩童,她扬唇笑了笑,这几年楼兰战乱连连,难得还能寻到这番静谧的境地,再往东走大概一日,便到集英山的地界了,这集英山倒是如鬼蛊山庄一般,知道寻觅好的地界。
慕如烟带着她的两个“随从”走进了绿洲,一打听才知晓到了昔日若羌之地,都说这个民族善战,在她看来却不尽然,慕如烟要了一些清淡的吃食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这孔雀湖自罗布泊发源而来倒也是造福了沿岸的人民
“这里有个中原的奸细!”一个头戴大毡帽的中年男人走进店来,说着一口生涩难懂的佉罗文,刹那间小店的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慕如烟
“这位兄长好生奇怪,我家住在小宛以东,虽算不上若羌人但也不能算作中原人吧!”慕如烟没有说谎,她的娘亲夕芸是楼兰人,所以她倒也算半个楼兰人,中原皇帝支持楼兰吞并周边小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对于他们这般仇视中原人,慕如烟倒觉得情有可原了
听着慕如烟说出这样一句话,一众人便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她言语中满满的楼兰气息任不得别人怀疑半分“姑娘勿怪。”中年男人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准备出门去,却不想被慕如烟的殇月拦了路“姑娘你这是何意?”
“兄长勿怪。”慕如烟站起身来,目光清冷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话都没说清楚就想离开,不应是若羌的礼数吧?”
“在下只是见姑娘衣着似中原装束,这才询问一二。”中年男子看着她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格外的冷,后背禁不住冒出了冷汗
“呵,中原装束!”慕如烟冷哼一声“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在下不明白姑娘是何意思!”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呵,这店内少说也有数十人,你怎就单凭衣着就一口咬定我是中原人?”慕如烟站在不远处,冷冷的开口询问
“你这姑娘好生不讲理,既是错认在下也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中年男子看着她的眉眼,内力开始缓缓在体内流动
听他这么说,慕如烟淡淡的笑了笑“哦?”
“你,你,你到底想怎样!”见她越走越近,手里的殇月收了一寸又一寸,男人心底莫名的有了些许恐惧“我,我,我告诉你......”
慕如烟面上一阵不耐烦,手底一使劲,便在男人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这就当做对你的小小惩罚了。”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桌子边坐好“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让她好好珍惜这几日还能见到日头的时光。”
看着中年男子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小店里的所有人都装作不经意的看着慕如烟,心底一阵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