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奖了。”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颤抖的双手捧着彩票,只感觉眼眶都热了。“这是真的吗?”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只是二等奖,但是也有十几万快,这可是我活了将近三十年见过的最大一笔现金。
我的热血沸腾了,拿着彩票看了又看,还有点不放心:“这是真的吗?我真有这么幸运吗?难道幸运女神真的降临到我头上了吗?”这可是我头一次买彩票,竟然就中奖了。我的心里呐喊着:“转运了,我张宇终于转运了。”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都是那种典型的无产阶级主人翁。他们一生平凡,都是老实人。被这家国营工厂招工后,从开始工作到退休都生活在这里,干了一辈子只分到了一套老旧的房子,连这座城市都没离开过。就象他们说的“平安是福,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
但我从小就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难道我的生活就要一成不变吗?不,决不。我一定要想象那些电影中的英雄一样,让万众瞩目。”
少小不努力,老大图伤悲。从小学习成绩就差强人意,没有钱,又没有任何背景。老两口一看,孩子没成龙的希望了,干脆让我借这个工厂招工,进了父母为之辛苦一生的这家国企。应了这里的一句流传“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哎!没办法,谁让咱没出息呢!
每当那些同学的父母骄傲的夸耀自己的孩子考上某名牌大学时,老爹老娘总是低头不语。我也很难受,一月好几千大毛,吃不饱也饿不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工作、生活。我不停的问自己“难道我这辈子就要这样过吗?”
随着年龄的增大,上大学同学们一个个都分到了不错的工作(那时是分配制),和我一起进工厂的也有人下了海,我的心又躁动了。冲破了父母的重重阻挠,我办了停薪留职。怀着美好的理想,我扑向了精彩的世界。
可幻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没有深厚的背景,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只凭年轻的冲动和胸中的雄心壮志,去闯、去碰。结果被碰的伤痕累累。碰的年轻的激情,点滴不剩。这才明白这个社会不是自己梦想的那样。怀着沮丧的心情,无奈的回到了这个“鸡肋”工厂,又干起了这让人很无奈的工作。这几年下来,看着有的同学、玩伴们日子越过越红火,只能怨自己没有本事又没有运气。父母还是那句话:“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平平安安才是福。”无语。
还是不想那么多了,好好工作吧!在国营单位如果没文凭,升工资都比别人少。上夜校拿文凭,工作努力表现,但奇怪的是先进老有我,怎么提干总没我呢?又过了几年,就连从小人见人厌,外号鼻涕虫的李丁都升官了。心理真不是个滋味。有人就告诉我:“你要会来事。”可咱就是不会巴结人,拉不下哪个脸,同学们都说:“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哎!咱也知道,但到了跟前总做不出那些事。谁让咱父母从小教育我要老实本分呢!算了,既然没那本事,那就托人换个岗位找个舒服点的部门混日子吧!手里提着礼,低着头(害怕被人看见)怀着复杂的心情敲响了已经是工厂办公室副主任,李丁家的大门。头蒙蒙的听完李丁的教育、指导,逃也似的跑回了家。没过多久,我就调到了后勤部门坐办公室,这里事少人多,就是偶尔不来上班也没人问。虽然觉得失了面子,却换了个好地方,到也值得。
看着成天无所事事的,单身一人的我,老两口着急了:“都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媳妇。”你们急,我更急,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就咱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那还敢养老婆孩子呀!再说,咱一没权,二没钱,靠着老两口的这套老旧房子,人家能看上咱吗?咱自认为,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也属于帅哥型。总不能让我找个恐龙过一辈子吧。到是找了个满意的,刚交往了几天,咱就把老底交代清楚了,人家直接来个拜拜。我怎么这么背呢?有人说了:“谈恋爱不能全说实话,要连哄带骗,忽悠回家再说。”但我不这样认为,爱一个人就要爱他(她)的一切,不管他(她)穷还是富。你没看那么多离婚的吗?就因为感情薄弱。又有人说了:“还有你这样的傻子,怪不得找不到老婆呢。”哎!大道理我都知道,但总过不了我自己这关。现在是感情事业双失败,嘴上安慰自己“找不到就找不到呗,单身多好呀!自由自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其实内心在呐喊:“难道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周末,总是最郁闷的时候。同学、朋友们大多都拖家带口的,谁像咱一样成天无所事事。就连最好的朋友阿飞都听说找了女朋友,没空和我一起无聊,只能一个人瞎转。
周六找不到人陪我,在家呆了一天,周日实在无聊,就怀着试试的心情,拿起已经用了四年的诺基亚手机,给我的死党杜小飞拨通了电话:“阿飞(自从看过阿飞正传后,小飞就成阿飞了),有空吗?出去转转。”
“没事,楼下见。”电话里阿飞爽快的答应着。
“还好,有这家伙陪我。”担心中有点奇怪,这小子平时工作很忙,又找了女朋友,一天到晚见不着人,今天到有空了。
阿飞住在我家旁边的一栋楼上,从小一起长大,是我的同学兼死党,就因为关系太好,所以都一样不好好学习,和我一同招工进了工厂。前几年和我一起停薪留职闯世界,也是满头疙瘩,又觉得回单位丢人,刚好他有个叔叔开了一家出售中低档轿车的车行。(其实不是他亲叔叔,是他老爸的战友的弟弟。关系真远)就在那上班,把工厂的工作辞了。阿飞在那跑业务,一月薪水两千多也算高工资了。阿飞也曾经叫我去他那上班,但是这回父母坚决不同意:“以前可以停薪留职,现在改制了,你再出去就回不来了,这可是正式工呀。”哎!老人家的思想太落后,但看着父母两鬓斑白的样子,我妥协了。不能让老两口在为我操心了。
刚下楼,阿飞庞大的身影(一米七五的个头,二百多斤的体重,能不庞大吗?)就出现在眼前。“你怎么这么快呀,平时出个门磨磨蹭蹭的。”我奇怪的问道。
“知道你没人陪,这不急急忙忙来陪你,你还有意见了。好久没买过东西了,咱们到市中心刚刚开业的商业街转转吧。”阿飞边说,边拉着我向小区大门走去。一看就不是和我商量。
“我没听错吧,最不爱转街的阿飞,怎么今天想到去逛街呀!咱么两个大男人逛什么逛。怎么不让你女朋友陪你逛呀?”我满脑子问号“两天不见,这小子怎么了,不会失恋了吧?”
“那你去不去,那么多废话。”阿飞不满的说。
“去,怎么能不去,反正在家又没事。”我赶紧道。
我们坐上公共汽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市中心的步行商业街,这个步行街以前是马路市场,因影响市容,被拆迁改造成现在古香古色的步行街,因为头天开业,人山人海。阿飞这小子,进了商业街,跟个女人一样,尽往那些卖小饰品、手提包的地方转,我跟他说两句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
“阿飞,你是不是发烧了,劲怎么这么大?”我拉住他问道。
“什么发烧了,咱们到那边看看。”阿飞指着一处箱包店。
“我累了,走不动了,要去你去,我在这等你。”我实在是没劲了。
“小宇,陪我在转转,我女朋友明天过生日,我今天给她买个礼物,明天给她个惊喜。”飞胖子满脸堆笑的对我说:“帮忙给我参谋一下。”
“什么?你这个重色情友的家伙。”我气的差点没跳起来,我还以为今天这小子没事才和我出来转呢,原来是另有目的。
“小宇,帮帮忙吗!谁让咱们是铁哥们呢!”阿飞双眼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开始打感情牌了。我一个光棍,陪人家给他女朋友买东西,能高兴吗?在飞胖子软磨硬泡下,我只能怀着及其郁闷的心情,陪他转了一圈又一圈。交友不慎呀!阿飞和我差不多,也是困难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那还不得全力支持吗!只是这家伙不说实话,让我很生气。虽然不乐意,但为了铁哥们的终身问题,也只有忍了。终于,在这小子买了个坤包后,我的痛苦结束了。
“小宇,铁哥们就是铁哥们,今天我请你喝酒。顺便见见我女朋友。”阿飞看着我满脸的不高兴,露出貌似诚恳的样子说。
“行了吧,你们两个二人世界,我才不去呢。”我愤愤的道:“还有,今天的事还没完呢!回头再找你算帐。”
“这不,我请你吃饭赔罪,下不为例。”飞胖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直愣愣的。自从到他叔叔那儿干销售后,人也学的会说话了。这家伙堆着笑脸,不停的说好话。
“还有下次呀,再有下次就和你绝交。”嘴上厉害,其实气已经消了,从小玩到大,那能那么小心眼呀!“算了,不和你计较。”但也拒绝了阿飞的邀请。哎!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了干吗,当电灯泡呀!还是回家吧。
一边往汽车站走,一边看着一对对的男女从身边走过,心理真不是滋味,不知不觉有嫉妒上了阿飞“哼,有异性没人性。”已经到了车站,手往口袋一摸,才发现兜里没零钱。想买盒烟,却发现周围没有卖烟的商店。还好,旁边的商场门口有一个彩票投注站。我是从来不买彩票,因我自认没那么好的命,肯定中不了大奖(大奖要那么好中,那还得了)。今天是没零钱,只好买上两注,估计投注站开在汽车站旁边也是看中了这。
掏出五十大元:“老板,买两注。”
“买两张,二十。”老板是个中年男性,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糊涂。
“两注,不是两张。”真不知道是耳朵不好,还是故意的。
“拿这么大的钱才买两注。”老板嘟囔了一句。看来连花钱花的少都被别人看不起。无奈呀!“机选还是自选。”老板头不抬的问道。
我心理鄙视道“什么态度,我又不指望靠它发财,就是换个零钱吗!”撇了撇嘴:“机选。”拿着零钱,彩票连看都没看就装进了口袋。
回到家已经快六点了。因为是周末,我们家晚饭做的早,刚好赶上。我家是老式的两居室房子,进门应该是客厅的地方太小,只能放一张餐桌。吃完饭没事可干,只能回我房间看电视。我们家两间房子一大一小都有电视,我住小间的是一台旧的,父母那的电视是我去年年终发了一千多快奖金,买回来孝敬老两口的,谁知道被他们说了我几天“一个电视就够了,我们又不怎么看,就知道乱花钱,以后要是有钱就交给我们帮你保管。”无语。艰苦朴素了一辈子,我也不怪他们,只当没听见。
躺到床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旧电视改造后加上的),台换来换去。现在的广告比节目多,东看一段,西看一段,也不知道几点了“咦,刚才那个台好象在播开奖呢。”虽然觉得自己没那种命,但买了彩票,就关注一下吧,反正又没什么好节目看。
“现在开出来的是14…..”电视里在继续摇着奖号,我却激动了起来“中了,又中一个。”我的手颤抖了,很可惜不是头奖。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好象是“财富在不经意间,从你身边流走。”虽然不是头奖,但也是二等奖“哈哈,我就算没都抓住,也抓住了个尾巴。”你要问什么是幸福,那我告诉你,就是现在。幸福的感觉充满全身。“我转运了。”我忍不住大叫。
“怎么了小宇,几点了还大喊大叫。”老爸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哦、哦,没事,没事。”赶紧捂住了嘴,心里却狂笑着……
激动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心里的小算盘也拨了起来“二等奖,最少得十几万吧,交了税也得毛十万,这可得好好孝敬孝敬父母。怎么孝敬呢?买套房子,钱差的远,买辆车,没事拉他们出去转转。得!还是别找骂了。”要是真买了一辆车,老爸非把我这个败家子赶出去不可,我愤怒的挥了挥手中的彩票“哎!怎么这么点钱,这一算,什么也干不成,要是一等奖多好。”真是人心不足呀!“要不要现在告诉爸妈呢!”看看表,已经11点多了,“算了,明天再说吧,别打扰老两口休息了。”我敢肯定,要是现在告诉他们,老两口非得兴奋的一夜都睡不着。我睡不睡都行,年轻吗!但他们,非得得病不可。关上电视,脑子里打算着这笔钱怎么用“对了,钱是少了点,买什么都不行,但可以用它当本钱,有了本钱,可以做生意,可以钱生钱呀。”有了这个想法后,我的激情仿佛一息之间又都回来了、燃烧了“刚好快国庆节了,趁放假出去考察考察,看看干点什么。”我为我的想法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幻想着怎么发展、怎么投资,又怎么在挣了大钱后怎么享受。“让它们翻个几十倍,不,几百倍……”胡思乱想了一阵,思想回到了现实。有了这个打算,中奖的事就不能告诉爸妈了,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是让把钱存起来,不要乱花。我的计划不就黄了。等以后挣了大钱买上汽车、洋房再好好孝敬两老。
别墅、名车、美女,这些遥不可及的梦仿佛变的离我那么的近,一伸手就能抓的住。突然,一阵响声传了过来。“小偷,有小偷要偷我的钱。”我急了,猛的从床上做了起来,脑子渐渐清醒,“登、登、登”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是老妈在做早饭。原来是做了场梦呀!想想还真可笑,才十几万就做梦买汽车、洋房了,还没兑奖就害怕别人来偷,瞧自己这点出息。不过以前那些有钱人,说自己不容易,我是嗤之以鼻,现在看来是真的。就咱这点钱都担心的要命,更别提那些大款了,不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吗。”就咱这破房子,可不比人家的别墅洋房,一点都没有“保安措施。”要真让贼惦记上了,还不把老爸老妈吓死呀。嗯!这样想倒提醒我领奖时可不能让人知道,人们对发外财的人可是特别眼红的,以前报道过有人中了奖后经常在街上别人莫名其妙的暴打一顿,搞得以后中了大奖的人都是全副武装,害怕别人认出来。咱虽然中的钱不多,也不能显摆,就算用不着全副武装,害怕让人认出来,也得找个墨镜什么的遮遮。“对,就这么办。”看看窗外,天已经亮了起来,床头的闹钟(从来没定过时)快七点了。半梦半醒的折腾了一夜,头蒙蒙的,一骨碌爬起来,准备用凉水冲冲头。我们家比较小,也就五十来平,洗漱和厨房在一起,卫生间太小,就只有能站一个人的地方,“等我发了财,一定换套大的。”默默的发着誓,进了厨房。
刚进厨房,老妈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平常叫你都不想起来。”
我脑子一转:“今天单位有点事,要早点去。”其实我们上班大部分人都没事可干,因为前一阵搞下岗,一些生产车间的人都下岗培训,国家的政策一变,下岗的工人全回来,生产车间要不了那么多人,起码一半的人都塞到我们部门,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因人多事少,只要不太过份,偶尔不来上班都行,更别说迟到早退了。因为我们部门的那个考勤员对我有意见,所以我几乎每天都去上班,考勤员虽对我有意见,也就嘟囔两句,也不会扣工资,因为所有人都这样,但每天有人都盯着你,你能不烦吗?最主要的就是老爸老妈早上每天都要硬把我叫起来,痛苦呀!
“吃了早饭在走,你爸回来在给他做。”老妈对我说道。
我一般被从床上拉起来都快迟到了,从没在家吃过早饭,都在路上买着吃,他们一般不给我准备。今天起的早,老爸晨练没回来,那我就先吃了。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饭,一看时间七点一刻,现在出发去领奖有点早。快国庆节了,早上有点冷,找了件立领的短风衣,这还是中学时买的,过时了一直没穿过,主要是领子高,凑合能遮遮。对了,在柜子里翻出了四、五年前流行的大墨镜,戴上看看,有点怪。反正有钱了,一会儿兑了奖就去换一身名牌。
“你有事,还不快点走,还磨蹭什么。”老妈在厨房里催了。
“噢、噢。”我应声赶紧往外跑,走到车站得二十分钟,从我们这里到市中心的兑奖中心坐公车得半个多小时,早点去闲杂人等少,我想记者什么的不会这么早去吧,我可害怕暴光。有人问:为什么不打车去?兑奖中心九点才开门,坐公车时间差不多。这可不是抠门,钱又没多少,得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
刚打开门,老爸就站在门外“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起的这么早。”我嘿嘿一笑,就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