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杋看着叶柠难过的眼睛,能理解她的心情,可他还是不想让她脱离他的视线,“这里不好吗?”
叶柠没有回答他,只是又重复了刚才的话,“我要回家。”声音有些低,有些涩。
沈亦杋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开口,“留在我身边!”
留在他身边,等他填补好心里的缺口,带着仅有的也最完整的心去爱她,去宠她。
沈亦杋说的很认真,他以为自己这么用心的表达,会换来她的感动和妥协,却不曾想叶柠的情绪瞬间崩溃,“又是这样!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我就是个普通人,想过平凡人的生活,你们为什么都不放过我呢?我还有什么?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的命吗?”
过去不堪的生活在脑子里不停的闪过,叶柠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明明和那个男人不同的,他的眼里有感情,有温度,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发疯。
“好,好,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看到叶柠近乎疯狂的状态,沈亦杋立刻明白她想到了什么,赶紧过去抱着她,轻柔的低哄安抚。
可他忘了叶柠心里的阴暗面,这时候他的怀抱只会让叶柠心里对男人的抵触更加明显,她不断的逃避躲藏,直到与他隔开安全的距离才慢慢平静下来。
沈亦杋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从崩溃的边缘慢慢找回自己,没有依靠任何人和工具!
她原来这样坚强,那些过往竟然没有打垮她。
“你能带我回家吗?”叶柠嘶哑的声音传来。
“好。”
残阳微凉,厚厚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明明前一刻还是阳光灿烂,怎么才一会儿时间就变了呢?难道连天也在为她难过?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叶柠靠着车窗望向外面,她不想问沈亦杋为什么知道她的家,也不想问沈亦杋为什么要陪着她,她只想尽快见到思念已久的家人。
另一边,沈亦杋静静的靠着椅背目视前方,他在想以后要怎么与她相处,怎么用最平和的方式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意。
“前面拐弯就是我家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这句话她不忍说出口,不想给第一抹阳光覆上风雪。
沈亦杋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司机说:“靠边停。”
叶柠打开车门,没有再看他一眼,“谢谢你......再见。”
阴沉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凌乱,茫然。
时隔一年再次踏上这条熟悉的路,叶柠却没了往日的阳光快乐,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尖刀上,让她痛苦不堪。
跟在她身后未曾离去的沈亦杋,看着她兀自坚强的背影,心疼的厉害,他想把她安全送回父母身边,可她的顾忌和抵触都让他不得不止步,只能这样远远的跟着她,不远不近。
他看着她转过弯消失在墙后的巷子里,本该离开的脚步却半点也移不开,才这么一会儿他就开始想她了,呵呵,原来这就叫做一见钟情,不见相思。
“啊!”一道尖利的喊声让沈亦杋的苦笑僵在脸上,这是她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绝望。
沈亦杋再也顾不了什么身份,影响,扯开西装扣子冲进了小巷。
离巷子口十几米的地方聚满了人,他疾步走过去,拨开人群看到了他这辈子再也不愿想起的景象。
破碎的家具,满地的鲜血,他的姑娘就跪在那刺目的鲜血中,抱着一名长者无望的哭泣,她的身后一个男孩子目光呆滞的抱着另一名长者,捂住她不断溢出血的伤口。
沈亦杋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向她,明明不到五米的距离,他却走的异常艰难。
沈亦杋蹲下身子,抬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别怕,有我!”
叶柠机械的转过头看向沈亦杋,用近乎荒凉的声音的说着记忆力的父亲,“爸爸特别喜欢笑,他会带我去看星星,会给我买好吃的,会抱着我说‘我的宝贝怎么这么漂亮,以后哪个男生会有福气带走我的宝贝呢’,他说要帮我考验想要带走我的人,他说会牵着我的手走过婚礼的红毯,他说要亲手把我交给爱我的男人,可是,你看,他一样都没做到,他骗了他的宝贝。”
周围的人都为叶柠的话难过,可她的声音却平静到可怕,沈亦杋害怕看到这样的她,好像会随时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
沈亦杋擦着她脸上的血迹,轻轻开口,“他没有骗你。”
叶柠低下头,看着沈亦杋拉起自己的手放在父亲的掌心,又将它们一起放在自己的另一只手里,然后在将父亲的手放回原位的同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炙热,安稳。
沈亦杋说:“爸爸,谢谢您把疼爱了一辈子的宝贝交给我,今天开始,他会成为我的宝贝,我会用尽一生宠她,爱她,照顾她,请安心。”
他的视线一直对着叶柠,真挚,温暖,给那颗碎裂的心带来了一丝抚慰。
叶柠终于不可抑制的哭出声来,那声音比濒临死亡之人还要绝望,那声音让沈亦杋心碎。
“别怕,我会一直在!”沈亦杋跪在地上,直起身体抱着她的姑娘,给她依靠,给她安慰。
她才刚刚走出一个困境,怎么又陷入另一个深渊了呢?
她明明才给过他生的机会,爱的渴望,怎么现在就变得绝望了呢?
“夫人还有气息,要尽快送医院。”一名穿着黑衣的男人在沈亦杋耳边提醒。
沈亦杋心里有了一丝光亮,救回她,他的姑娘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绝望了,“不要哭,妈妈还活着。”
叶柠听到他的话眼里充满惊喜,惊讶,惊慌,“活着,活着......你会救我妈妈对不对,你能救她?”她抓着沈亦杋的胳膊,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妈妈不会有事,相信我!”沈亦杋知道她活下来的几率极小,可他只能这么说。
“嗯!我信你!”
沈亦杋抱起叶柠怀里的父亲交给身后的手下,然后自己抱着叶柠的母亲往外走,“牵着弟弟。”他记得她说过有个可爱的弟弟,那个男孩子应该就是吧。
听到沈亦杋的话,叶柠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查看弟弟的情况,“小砺和姐姐讲话。”
“姐,那些坏人又来了,这次我没有让他们带走你。”叶砺虽被吓到,可自小成熟的他知道还有受苦的姐姐等着他安慰,所以,他不让自己哭。
听到弟弟的话,叶柠忘记了克制,抱着他哭的不知所措。
“姐,妈妈还在等着我们。”
“......”看着如此冷静成熟的弟弟,叶柠突然开始痛恨起自己,如果不是她,爸爸,妈妈,年幼的弟弟怎么会遭遇这些,她才是凶手。
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