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大东面不远有一处高档住宅楼,寸土远不止存金的地价,所以,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沈亦杋刚毕业的时候就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不想回郊区别墅的时候就会住在这里。
两年前,他突然带着卫柠住进了这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方便卫柠上学,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何逃离般的住进这里。
那栋别墅美则美矣,鲜花盛开,环境清雅,可不知为何从两年前开始他总是莫名的心慌害怕,噩梦从未间断。
梦里,纯白的雪地上满是刺目的鲜血,阿亦,救我,阿亦,救我......那凄恍的求救声像是无声的风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让他无处遁形,最终,只能带着他的阿柠逃离。
终日的噩梦让他焦虑,烦躁,于是,他在他还没有将那份不安传递给卫柠的时候选择了离开,而旁人,无从知晓。
虽然搬离,但偶尔心烦意乱的时候他也会回去,坐在后花园的玫瑰花圃里发呆,或者陪王婶除草浇水,那种无声的陪伴给了他片刻的安宁。
别墅里的佣人陆陆续续都换了,他一个也不认识,王婶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老人。
搬出去的时候他让王婶一起跟过去,可她说:“我要留下来替阿柠小姐照看花圃,她......”
说到后面半句话的时候卫柠喊了沈亦杋,所以他并没有听清,后来也没想起来追问,只当是老人家念旧,而他也需要有个可靠的人替他打理这所房子,王婶自然的留下了。
大的过分的房子只有王婶和一个司机,但是,每次来沈亦杋总能听到他们的笑声,看到被他们打理的一尘不染的屋子,他是感激他们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天会再搬回来,只是这一天何时到来他无从得知,或许明天,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
乍雨初晴,水洗过的A市深刻美好,柔和的春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打在沈亦杋脸上,他眨眨眼睛醒了过来,怀里的阿柠仍在安心的睡着,他不忍打扰这美到让人心醉的一幕,于是,微微侧身将怀里的人抱紧,再次闭上眼睛。
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好在卫柠一二节没课,沈亦杋翘班也没人敢管,两人就理直气壮的磨磨蹭蹭起床洗漱,吃早餐,恣意享受晨雾退去后的阳光。
卫柠边吃早餐边修论文,三四节是何院长的课,她不敢有丝毫马虎。
“嘶!”卫柠想将鬓边的发丝夹到耳后,却不小心碰到了发炎的耳垂,钻心的疼。
“怎么了?”正在看报纸的沈亦杋听见声音,快速站起来倾身查看,卫柠细致的耳垂红肿不堪,里面该是已经化脓了。
沈亦杋心疼的想摸,又怕弄疼他,脸色非常难看,“一会儿我带你去阿瑀那里瞧瞧,以前都好好的,这几年发炎的频率怎么会变得这么高。”
卫柠抓着他的手说:“没事的,昨天换衣服不小心扯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见沈亦杋生气,卫柠赔着笑安抚,“别生气,别生气,以后我会很小心的。”
“你呀......”沈亦杋无奈的叹气,“总像个小孩子。”
卫柠笑着蹭蹭他的手掌,“可是,你喜欢啊,而且,我比大哥家的那孩子成熟多了。”
“嗯......我喜欢!”喜欢我人生里的这抹阳光,喜欢我的阿柠。
世界那么大,相遇不易,相守很难,他们在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却在梦魇里无助的挣扎。
“清儿,清儿......”许尔焓呼唤着身边缩成一团的女孩儿,看到她汗湿的额头时慌了,
他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她,多久没见过被梦魇纠缠到窒息的她,这才是他们回来的第一天,她竟就梦见了,真的,伤的那么深?
“啊!”最尖锐的惊叫过去,曲清歌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茫。
她急促的喘息,努力克制心底的恐惧,待到目能视,耳能闻的时候,她不用侧眼就看到了侧身在自己上方满眼着急的许尔焓。
快要停止跳动的心,活了。
看到曲清歌醒来,许尔焓稍稍松了一口气,俯身轻抱,她也习惯性的抓紧他的衣服来抵抗心底的躁动不安。
曲清歌曾经受过很重的伤,重到很多人都以为她撑不下去了,可是她不负期望撑了过去,但是,噩梦从未离去。
刚从昏迷中醒来那段时间,曲清歌时常半夜惊醒,然后就是一整夜的枯坐,许尔焓和BA很担心,只好轮流守着她,后来BA因为疲劳病倒,又恰逢另一个足以致命的消息,她终于选择了轻生,被救回来以后许尔焓再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从门外到屋里的沙发上,最后到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现在,这种状态已经被归为习惯,那是一种没有欲望的相守。
“还好吗?”许尔焓轻声问。
曲清歌痛苦的唔一声,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坐了起来,初起的茫然让她多了几分柔和,但是脸颊上狰狞的伤口生硬的将这份柔和撕碎,她,回不去了。
许尔焓替她捋捋凌乱的发丝,轻柔的说:“去洗漱,我在这里等你。”
“嗯。”
曲清歌机械的下床走进浴室,条件反射的拿出牙刷挤‘牙膏’,跟在身后的许尔焓及时拉住她快要将洗面奶挤在牙刷的手,“清儿,我来。”
曲清歌听话的放开手里的东西,由着许尔焓帮她刷牙,接漱口水,洁面,擦脸,抹护肤品,换衣服,梳头发......
这是曲清歌伤重的时候形成的默契,他做的顺手,她受的习惯。
许尔焓牵着她的手把她引到餐桌前,摸摸她冰凉的脸颊说:“清儿,乖乖坐着,我去准备早餐。”
她,一动不动,不止是身体,连眼睛都没有动过。
许尔焓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牛奶,鸡蛋和面包,又小心的切成块儿才坐在了曲清歌身边。
在他手里的鸡蛋快要喂进曲清歌嘴里的时候,她开口了,“尔焓,我没事了。”
“......”许尔焓固执的那手里的那块鸡蛋喂进了她嘴里,才放下叉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低着头认真的给面包上抹果酱,不厚不薄,恰到好处。
“吃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