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杰的八十余名骑兵部队,马蹄均包以棉布,所以在京城大街上驰骋并未太过张扬,沿途穿过一些小巷胡同时也因为他的谨慎均派过一两个斥候在前方探过路,所以一路都安然无恙,直到整个队伍离周府越来越近,韩杰心里却涌来一股不详的预感,虽然每次总是等斥候回报后他才率部前进,但如此下去恐怕中了冯阳的奸计,导致行速过慢被他抢了先机,到时候留给他的就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周府了。
在最后一处左右均布满房屋的小巷前,韩杰预先派出的两名斥候尚未归来,他耳边却已隐隐听到周府传来的喝骂声和兵刃交接声,此刻不光韩杰忍不住了,他手下那批想劫了周府去怡红院的兵士更忍不住了,整个队伍一时嘈杂不堪,有的埋怨那两名斥候太过谨慎,有的则是大骂冯阳卑劣,虽然没人敢怪罪韩杰太过小心以致贻误抢劫大事,但众人的脸色明显纷纷写着不满。
韩杰长吸口气,斥候这次探查的时间恐怕也太久了,但疑心本就很重的他更怀疑这两个斥候早已被冯阳收买,是以故意拖延时间,妄图阻拦行程。
越等斥候越是心急,而前方的吵闹声更甚,韩杰更是肯定这两个斥候在故意延误时间,心里先是将这两人狠骂了一百遍,然后大手一挥道:“不等了,走!”
一群如狼似虎的骑兵听闻主帅发令,眼睛里顿时因为贪欲而露出贪婪的光芒,手中马鞭狠狠挥动着,驾御着吃痛长嘶的马匹急奔而去。
等到整个队伍进入暗黑的小巷,忽听一声悠长的哨声,韩杰心里一紧,未及下令止步,奔在前方的五名骑兵已是被染了黑漆的绊马索绊得人仰马翻。
前方便是财宝,便是美女,任凭韩杰大呼小叫,这群眼里只有怡红院里长腿美胸的骑兵们早已失了心智,只是一个劲的舞着手上的马鞭,不明就里的横冲而去。
原来厚如婴儿手臂的绊马索,在连接绊倒十来名“凶猛”的骑兵后竟然应声而断,与此同时,韩杰耳里又是一声长哨,“嗖嗖嗖”,巷子两边的屋顶上突兀出现四十来名黑衣蒙面的弓箭手,弓如满月,箭矢如雨,冲过绊马索的三十多名骑兵纷纷中箭而倒,一时哀嚎遍地,小小的一条长巷,竟在刹那间成了人间地狱。
韩杰行在众人后面,看着前方往日在战场上可以以一当十的精兵被一一射杀,心急如焚,竟对着屋顶的蒙面射手大吼起来:“好你个冯阳王八羔子,平日见你打明军的时候畏首畏尾,跟他妈缩头乌龟一样,今日打起自己人你倒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了,有种就给老子出来单挑八百回合。”
韩杰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却是应声而来,好在射箭那人似乎弓艺不精,箭矢险险从头顶飞过,绕是如此,韩杰却是吓出一声冷汗,他此刻气极攻心,也是犯了大忌,在受伏的时候大喊大叫,屋顶箭手不敢点火照明,只能寻声而射,这是摆明了将自己放在箭靶的位置上。
“奶奶的,这弓箭果然没有手枪好用。”韩杰耳中传来屋顶那人一声臭骂,不及细想,只得低声吩咐着死里逃生的残兵败将,策马退去。
“将军,这样就放跑这家伙,这可是条大鱼啊。”屋顶上一名蒙面人对着正自摆弄弓箭的另一人道。
“废话。”那人一扯面罩,眉宇间无人可比的英武之气有若实质,不正是护国大将军赵泽是谁,只见其面色红润,剑眉轻扬,洋洋得意的道,“大鱼才要长线钓嘛。”
蒙面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赵泽看了看绝尘而去的韩杰,继而望了望北方,续问道:“冯阳那边也不知怎么样?”
“大将军,您神机妙算决胜千里,想必冯阳也是灰溜溜的回去了。”蒙面人恭恭敬敬的道,“只是属下不懂,为何将军预先告知韩杰埋伏一事,而并未对冯阳说明。”
赵泽皱皱眉道:“冯阳此人,胆小怕事是出了名的,倘若真告诉他了,反而会让他畏手畏脚,这个韩杰,据马多拿所说,虽是智勇非凡,却是生性多疑,我原本让马多拿过去相告,就是想给他来个虚则实之,怎料这小子还真一路过来均以斥候探路,若不是那群手下太过急迫,而咱们在周府门口演练的阵丈乱了他的阵脚,恐怕咱们这次埋伏就要落空了,不过也好,想来现在韩杰将冯阳的祖宗三代直系亲属都问候了吧。”
蒙面人笑了笑道:“那咱们现在?”
“回府吧,等杨虎那边的事儿办成了,咱们再大肉大酒的吃上一顿。”赵泽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北方“啧啧”道,“可惜了,眼看即将到来的一场好戏就这样错过了。”
赵泽引着众人,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待到杨虎和马多拿也回来了,依赵泽之前的约定,极不熟练的打了个“V”的手势,三人再不多话,待到十来桌酒席上了纷纷食指大动起来。
与此同时,丢盔弃甲退回兵马司的五十来名兵勇,在韩杰连番大骂下气也不敢吭一声,何显武无奈的劝阻道:“也怪不得他们,是咱们失算了,没想到冯阳那混蛋竟真敢对自己人大开杀戒。”
“冯阳******畜生,仗着刘总将军竟然不把老子放眼里了。”韩杰脸皮子跳动着,探手将腰间兵符扔给何显武,气冲冲的道:“老子吃不到肉,他也别想喝汤,何副将,带着兵符把老子营里的兵全给调出来。”
何显武虽也是对冯阳气极,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道:“大人,咱们这八十来人挂的是兵马司衙役的头衔,调出去无妨,但真要动了军队,上边怪罪下来……”
“你懂个屁!”韩杰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以为******冯阳就没动军队,单他那几十个亲兵,光设伏就不够,你看到那些箭手没,一个个腰圆臂粗,个个都是军中的好手!他动了兵,欺到老子头上来了,咱们怎么就动不得,到时候这事只要他敢捅,捅出来了就一起吃棍子。”
何显武闻言再无言语,拿着兵符匆匆去了兵营,虽说上面有明令,调兵必须有总管李营的制将军李过的兵符,但韩杰手下的兵也有近千人,除掉那些新入伍的和一心效忠李过的,那些值得信赖的,由韩杰亲手带出来的四百多老兵也不是调不出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何显武带着三百八十多名老兵浩浩荡荡的在兵马司前列队等候,他则急匆匆的进了衙门给韩杰复命去了。
韩杰出门见了仅有的三百多名老兵,心里的一丝疑虑顿去,方才何显武带着兵符离去后,他沉静下来一番细想,觉得若是强行把隶属于他的全部军队调出来势必会惊扰李过,恐怕兵没带出去,李过拿人的命令就来来,此番见何显武办事谨慎,韩杰不由得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何显武不敢自傲,谦恭的点了点头,韩杰纵身上马,大吼道:“别说老子当了官就忘了兄弟了,今日前面便是金山银山,就怕兄弟们带的包不够大,到时候装不下可别怪老子没提醒。”
韩杰全身盔甲,满面的胡子,一番话说得颇为豪迈,三百来名兵士顿时举起手中长枪呼和起来,声势甚大,韩杰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马鞭一扬道:“咱们今日作的还是老把戏,偷鸡摸狗,打家劫舍,所以还需谨慎点,弟兄们,跟老子走!”
韩杰是陕西老营的将领,忠心于他的三百来老兵也是,从前跟着李自成,属于流匪,干的尽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匪气一直不改,战斗力却是极强,自从成了正规军,军纪法规多了,以前的事也不能随便干了,匪气便收敛了不少,此刻被韩杰当众一呼,匪气更甚从前,比之刚才的虎狼之师气势恐怕还要强上一大截。
韩杰此番雄赳赳气昂昂的领兵出征,因为带齐了兵种,步骑弓皆有之,而且为数不少,所以也不用担心小巷内可能存在的几十人的小埋伏,一路横冲直撞,顷刻就来到了周府门前,恰好碰到了红着一双眼睛的冯阳领来的四百多刘营将士。
刘宗敏身为整个大顺军中军阶最高的权将军,又加了总将军衔,名义上是整个大顺的最高将领,其所属嫡系部队一直以来侍宠而骄,自然常常不把其他部队放在眼里,后期甚至对其他营的将士肆意欺诈打压,李过虽也是智勇双全的将领,但无论是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拥有的军衔兵力都不能跟刘宗敏相提并论。两人的部队在奉旨对京中大户拷掠赃饷时就曾出过不少冲突,李营将士常常是刚到手的好处就被刘营的带兵抢走,积怨已久,此刻新仇旧恨加诸一起,两相对峙不及片刻,就挥舞着刀枪棍棒杀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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