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转回头一看,见是先前教姜望咒死赵公明的陆压散人,心知这人颇有些异术,便往旁边站了站,又看着陆压从葫芦里倒出一丸丹药来,用水化开了以后,便往姜望的肩背上一抹。
姜望“咦”了一声之后,扭头看着自己的后背说道:“这是什么灵丹妙药?怎么一抹上伤口就不疼了?”
陆压含笑不语,眼角却瞟向哪吒。姜望猜他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同自己说,便对哪吒说道:“哪吒,你先替我去看看小四吧。我担心底下人又忘记喂它了。”哪吒何等聪明伶俐的一个人,闻言便看了陆压一眼,又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姜望这才转回头来看着陆压问道:“散人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陆压点点头,又看着哪吒已然变得挺拔起来的少年身形说道:“你舍得离开他们三年吗?”
姜望听得一怔,连忙问道:“散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何要离开这些人三年?”
陆压低头沉吟道:“你们方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被三仙寻杀兄之仇,累得法力尽失,多少也与我陆压有关。我若坐视不理,一来会连累你兴周伐纣的大业,二来只怕灵儿那个丫头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你若肯跟我回西昆仑去学道三年,我保证你的法力能够恢复,甚至比你原来的还要高超。只是这三年里你都不能下山,最好也不要见旁人,免得影响了你修行的成果。”
姜望下意识地朝哪吒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问道:“必须得学三年吗?”
“至少要三年。”陆压表情郑重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方才研习过了你的脉象,发觉你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受到致命损伤,只怕这具躯体也要换过一副才行。”
姜望听得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那我岂不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到时候连我爸妈跟我老姐都不认识了怎么办?不行不行!”
陆压拈须呵呵一笑道:“我让女娲给你造一副一模一样的身躯出来就是了。”
姜望听得又是紧张又是好奇,见陆压还等着自己拿主意,便一咬牙说道:“好!等破了这里的黄河阵和打退了朝歌的大军之后,我就跟你上山去!眼下西歧被围,还有几位师兄被困在阵中,我还不能走。”
陆压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先回西昆仑去做些准备吧。你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就骑四不像去西昆仑寻我便是。”说罢便转身要走。
姜望连忙跳下床榻,又对着陆压拱了拱手说道:“一言为定。”陆压便一笑去远了。
姜望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哪吒站在门口不言声地望着自己,心知他很可能听见了自己刚才和陆压的对话,便走到哪吒身前,又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哪吒,等这里的战事结束了,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到时候西歧城和武王要拜托你跟大家来保护了。”
哪吒用力地擦了擦眼睛,抬起头说道:“你放心去吧。有我和杨大哥他们在,不管谁来进攻西歧,都会被我们赶跑的!”
姜望听得心里一酸,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哪吒的时候,他那副不可一世的臭屁小鬼模样,便强笑道:“你近来长得好快。只怕等我修道回来,都要不认识你了。”
哪吒摇摇头说道:“只怕到时候是我不认得你。”
姜望一听见哪吒这句,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地拍了拍哪吒的肩膀,就又出门去找元始天尊等人破阵。
接下来的几天,哪吒几乎寸步不离姜望的身旁,弄得不明所以的黄天化拼命取笑他快赶上龙须虎那份粘劲儿了,哪吒却并不还口。杨戬时常若有所思地看哪吒和姜望一眼,等他们看回去的时候,却又总是偏头避开了他们的目光。
几天后,元始天尊亲自坐了沉香辇去看黄河阵。等到了阵前,白鹤童子大呼道:“三仙岛云霄快来接驾!”
云霄等人出阵看了一眼,见是元始天尊亲自降临,也只得口称“师伯”,向天尊施礼请罪。元始天尊坐在沉香辇上说道:“三位设此阵,乃我门下该有此劫。只是你师尚不敢如此妄为,尔等何苦不守清规,逆天行事,自取违教之律!尔等且进阵去,我自进来。”
三位娘娘先自进阵,上了八卦台,看元始天尊如何进来。姜望见她们交头接耳,便贴近了元始天尊的沉香辇说道:“老爹,我看她们不是真心请你进去,谨防有诈。”
元始天尊听得微一皱眉,头顶上立刻现出一片硕大的庆云来,足足比十二金仙的大了百倍不止,上面还放出五色毫光,金灯万盏,点点落下,如同檐前滴水不断,教众人看得叹为观止。
姜望见元始天尊的道法如此精深,也就放心地退到一旁,又看着元始天尊轻拍座下飞来椅,令沉香辇下四脚离地二尺许高,祥云托定,瑞彩飞腾,不疾不徐地飘进阵去。一旁的白鹤童子也手捧三宝玉如意跟了进去。
元始天尊一进到黄河阵里,见几大弟子横睡直躺,闭目不睁,不禁叹息了一声。这时藏身在八卦台上的彩云仙子见元始天尊俯身查看弟子情况,以为有机可乘,便又抓了一把戮目珠朝元始天尊打去。
白鹤童子听见风声,正想用手中玉如意格挡开戮目珠时,却听见元始天尊说道:“无妨。”白鹤童子便见那戮目珠还未到元始天尊身前,便已化作灰尘飞去。白鹤童子当即转身朝八卦台上的众女仙怒道:“尔等好大胆子,竟连天尊也敢加害!”
彩云仙子不敢答话。碧宵仙子却一挺身道:“吾拜截教主,不知有天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用一口飞剑来取元始天尊。
白鹤童子见状大怒道:“你师尊见我家天尊,尚且躬身稽首。尔等竟敢如此无礼!且吃我一如意!”便将手里的三宝玉如意往空中一抛,立刻将碧宵仙子那口飞剑打落在地。白鹤童子见几位女仙跳下八卦台逃走,还想祭起如意追打过去,却被元始天尊一拦道:“先救了你几位师伯和师叔出去,再作计较吧。”
白鹤童子闻言连忙返身,又见元始天尊把手一招,陷在阵里的广成子和赤精子等人便被五色毫光包裹着飞了起来,又轻轻地落在了元始天尊的沉香辇上。元始天尊一拍飞来椅,就带着几大弟子出得阵来。
姜望连忙带着哪吒等人迎了上去,又令众人把几位金仙搀下去休息救治,自己却看着元始天尊问道:“老爹,几位师兄都没事吧?”
元始天尊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削了顶上三花,消了胸中五气,已成凡夫俗体,也是命里劫数难逃。只是你和周室尚需他们的辅佐,待诸弟子清醒之后,我再赐他们纵地金光法,可日行数千里。只等你封过神,他们再修正果,返本还元。此乃天数,非人力所能相强。你先前逆天行事,故而损了自己的元神,致使法力全失。为师先前对你作的警示之语,也是白说了。”说罢忍不住又敲了姜望的脑袋一下。
姜望抱着脑袋跳开一步,又嘴硬道:“法力没了还可以再练。只是师兄们的镇洞之宝还在那混元金斗内,还得麻烦老爹你帮忙回收一下。不然他们以后赤手空拳的,怎么跟人斗法啊?还有三仙姑的那个金蛟剪也害人不浅,你索性都一并收了吧。”
元始天尊听得皱起了眉头,正要答话的时候,却听见半空中传来鹿鸣之声。元始天尊抬眼一看,立即笑道:“八景宫道兄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