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城门大开,总兵韩荣一马当先问道:“来者何人?”
哪吒见韩荣带束发冠,穿金锁甲大红袍,料想是汜水关主将出马,便毫不畏惧地答道:“吾非别人,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姓李名哪吒。今奉师命下山,特救黄家父子。方正遇余化,未曾打死,吾特来擒之。”
韩荣斥道:“截抢朝廷犯官,还敢来此猖獗,甚是可恶。姑念你年纪尚幼,快快交出犯官,自缚双臂向大王请罪,本官可饶你不死。”
哪吒侃侃而谈道:“成汤气数将尽,西岐圣主已出,黄家乃西周栋梁,正应上天之垂象。尔等为何违背天命,而造此不测之祸哉?”
姜望早已经习惯这里的人开打之前都要你一言我一语地先辩论一场,不想哪吒居然也热衷于此道,而且还跟人家侃得头头是道,心里便决定以后要是哪吒来了西歧,并且归于自己帐下,这阵前喊话的思想政治工作就全部交给他去做,也免得自己又背不下来姜太公码的台词,让两军笑场,到时白白地丢了西歧军的脸面。
好不容易双方的辩论赛告一段落了,结果双方都不出姜望所料地勃然大怒。韩荣一拍战马来战哪吒。哪吒则不慌不忙地重新登上风火轮,一杆火尖枪使得如同银龙探爪,走电飞虹,直看得姜望眼花缭乱。
不想余化见黄飞虎等人将姜望围在中间,又听哪吒叫姜望“师叔”,料想这必是什么紧要人物,竟忍着脑门上的剧痛,又偷偷地骑了他的火眼金睛兽出来,绕到姜望和黄家众将的身后,准备趁其不备先擒下姜望来。
哪吒在风火轮上一眼望见余化鬼鬼祟祟的样子,便手上加力一枪戳碎了韩荣的护心镜,又反手用枪杆一扫,打得韩荣口中鲜血狂喷,径直落下马去。
汜水关众将慌忙高叫道:“李哪吒!勿伤吾主将。”哪吒也懒得管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自己又取出囊中的金砖,念了声“疾!”,就祭起金砖朝企图偷袭姜望的余化打去。余化识得此砖厉害,吓得一拨火眼金睛兽掉头就跑。
哪吒喝道:“余化哪里走!”又取出另一件出生就带来的法宝乾坤圈。那圈从哪吒胳膊上飞出来以后,立刻从手镯大小变成水盆大小,呼啸旋转着朝余化飞去,只一圈就打得余化筋断骨折,几乎坠兽。这时黄家父子并其闻讯赶来的三千兵马,已经杀得汜水关关内三军乱窜。余化见大势已去,只得带了些残兵败将往东北方向败走。
姜望见哪吒果然仅凭一己之力,就闹得汜水关人仰马翻,溃不成军,不由得暗自咋舌,心里更对哪吒添了一份钦佩和喜爱之情。
第二天一早,哪吒送武成王一行人出了汜水关,又直到金鸡岭,见此处已是西歧地界,方才抱拳作别。黄家众将都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蒙公子搭救愚生,实出望外。不知何日再见尊颜!稍效犬马,以尽血诚。”
哪吒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将军前途保重。我不日也会前往西岐,大家后会有期,何必多礼。”说着又看了姜望一眼说道:“我还有事,急着要赶回乾元山去。我的这位师叔,就托黄将军好生照料了。”
黄飞虎连忙说道:“这个自然。”见姜望和哪吒似乎还有话说,便主动带着家将到前面不远处去等候了。
姜望等到武成王的兵马走远,才有几分不舍地朝哪吒问道:“你什么时候来西歧参军?我也好多向你请教道法。省得你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连正经话都没同我说过几句。”
哪吒一瞪眼说道:“等我师父放我下山了,我自然就来了。什么叫正经话都没说过几句?我指点你修习道术的时候,哪一回不是你在打岔?还总拿些与修行不相干的问题来问我。”
姜望想起哪吒经常被自己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便嘿嘿一笑道:“为人师者,要寓教于乐嘛。”
哪吒无奈地摇了摇头,见黄飞虎等人都在前方等候,便装模作样地朝姜望打了个稽首说道:“你多保重。”姜望只得朝哪吒点点头,又看着他登上风火轮,顷刻间便去得远了。
姜望等哪吒去远,便带着黄飞虎等人回到了西歧,让他们在相府沐浴休整了一番之后,就领着黄家军的首领们进宫去见武王,一路上大吹武王姬发颇有乃父的贤者风范,为人博学广智,儒雅谦和,真到两军交战的时候,又比他的父亲姬昌更多了几分英勇无畏的劲头,所以西歧上下都盛赞武王真有开国之主的气派。黄门诸将听得喜不自禁,越发想要早些拜见这位英主。
武王原本正在王宫里和上大夫散宜生商议国事,一听说姜望领了殷商大将黄飞虎过来投诚,果然高兴得不行,连忙让姜望把黄家父子都请了进来。黄飞虎一见武王,倒头便拜道:“成汤难臣黄飞虎,愿大王千岁!”
武王立即离座,亲手扶起黄飞虎慰问了一番之后,又朝姜望问道:“黄将军在商官居何位?”
姜望事先听哪吒说起过黄飞虎的履历,此时听武王问起,连忙回奏道:“黄将军在商,官拜‘镇国武成王’。”
武王点头道:“孤西岐只改一字罢。便封‘开国武成王’。”黄飞虎连忙又叩头下去谢恩。武王同他们客气了一番之后,又命手下宫人设宴,请黄飞虎等人先去偏殿稍坐,自己却打量着姜望问道:“听说相父亲自出马,去汜水关救了黄将军一行回来,真是劳苦功高。”
姜望听得哑然失笑,连忙摆手道:“大王误会了。其实真正救人的是我小师侄哪吒,我不过被他拉去看了一回热闹而已。”说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王,你能不能别再叫我‘相父’了?我们原来以朋友平辈论交,如今总听你这么称呼,觉得怪别扭的。”
武王认真地看了姜望两眼,点头应承道:“也好。不过你虽然不喜我称你为‘相父’,还是让我尊你一声‘丞相’吧。不然其他人会以为我登基以后便目无尊长,要忘记父王的教诲了。”
姜望点点头说道:“就听小姬的吧。”
武王一听见这个称呼,却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哆嗦,愣是想起了后院里那群“咯咯”叫着的小公鸡和小母鸡,正想开口让姜望改个称呼的时候,却见他在袖子里东掏西摸,最后摸出来几副上好的龟甲来,又转手递给自己说道:“这是我们从商将韩荣府里缴来的战利品。小姬要是也喜欢占卜,就拿去用吧。”
武王接过一副龟甲摩挲了一会,却感叹道:“多谢你的好意了。只可惜我没有父王那种演算伏羲八卦的本领,不然也能为我西周占卜吉凶,预测国运。”
姜望见状便安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姬不必太过烦恼了。西周顺应天意,替天行道,小姬自己又勤政爱民,不用占卜也知道必定会国运昌隆的。”
武王听得心下稍慰,便将那副龟甲又交还给姜望说道:“我听说昆仑山上下来的人也多会演算起课。丞相何不自己试试?”
姜望不想还有这么一说,低头看着那副还回来的龟甲,只觉得哭笑不得,只好又收回了袖子里,准备回去以后向老姜请示一下,这占卜起课到底是怎么回事,免得下回再被人说是昆仑山的弟子时,又要拆穿西洋镜了。